宇文煊下朝之後,在宮裡漫無目的走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又走到攬月亭。他走到攬月亭望向遠處,秋天的天空很高很遠很藍,幾朵白雲鬆鬆軟軟泡泡的浮在天空上,晌午的太陽圓圓的掛在正當空,並不刺眼。空氣很透明,透明的空氣中瀰漫著清透的菊花香。
常躬依然站在宇文煊後面四五步遠的地方,微微弓著背,雙手垂在兩側,保持著恭謹卑微的姿勢。宇文煊從下朝之後就沒有說話,表情先是有些欣喜,因為在朝上贏了一小仗,後來慢慢平靜。到攬月亭後,表情就平靜中透著寥落,寥落中包著悲慼,悲慼中滲著絕望。
約有一刻,宇文煊走下攬月亭,低聲道:「去太后那兒吧。」
到正陽宮,太后正在午睡,宇文煊就坐在外間椅子上喝茶等著。好一會兒,聽見太后喊:「羅琳。」剛剛睡醒,聲音朦朦朧朧。站在宇文煊身邊的羅琳行個禮,歉意的對著宇文煊微笑著,急匆匆的奔內室去了。
宏奴估計太后這時應該醒了,想上前服侍著。一露頭就看見宇文煊坐在外間喝茶,心下一驚,又趕緊縮回頭。宇文煊其實已經看見宏奴,但是不做聲,仍然悠閒地吹著杯子裡的茶葉。
宏奴躲在簾幕那兒,衝著常躬打手勢,常躬睃一眼皇上,宇文煊好像毫無察覺。彎腰稍提聲道:「皇上,這些個奴才都跑哪裡去了,皇上來了,也沒個奴才上前伺候著,奴才去看看。」宇文煊點點頭。
太后在裡間問道:「是皇上來了嗎?」宇文煊知道太后已經收拾妥當了,應道:「是兒子。」走進裡間。
常躬出來,見宏奴畏畏縮縮躲在簾幕後,笑道:「宏大人,您這是幹什麼,幹什麼不上前見駕啊?」宏奴壓低聲音道:「常總管,奴才見了皇上發怵啊,腿肚子轉筋啊。」
常躬抄著手笑道:「宏大人,您這是說的哪兒話啊?皇上可是對宏大人讚譽有加啊。」「真的嗎?皇上真有這麼說過?」宏奴掩飾不住激動,一把抓住常躬手道,又尷尬縮回手。常躬順勢親熱的握著宏奴手道:「宏大人,這事還有說笑的。」「那皇上還有說過什麼嗎?關於奴才的。」宏奴期盼的問道。
常躬用力握握宏奴的手,隨即又放開,收斂笑容道:「那可要看宏大人您自個了。」說下留下一臉疑惑的宏奴走了。
太后捻起碟子裡的瓜子仁,一粒一粒慢慢嚼著。宇文煊捻起另外碟子裡的瓜子,一粒一粒扒開,把瓜子仁放在太后面前的碟子裡。良久,太后笑道:「皇上,今個兒,又跟那些個臣子慪氣了?」宇文煊也笑道:「哪個饒舌的奴才,這麼點小事也在太后面前叨叨。」
太后捻起一粒瓜子又放下,道:「皇上,不是母后多嘴啊,這可不是小事啊,要是往大了說,這可是國之根本啊。那些個大臣,雖然說話不太中聽,但還是有幾個肯辦實事的。」
宇文煊專注的看著太后,慢慢隱了笑容,眼眶也紅了,跪下道:「如果太后都不能明白兒子的這番苦心,兒子真的真的莫若死了。」太后連忙攙起宇文煊,也紅了眼眶道:「皇上,你這是何苦啊?」宇文煊不起來,握著太后雙手,臉貼在太后手心,伏在太后膝上,哽咽道:「太后,如果按照此遺訓,那太后就……」宇文煊抬起頭,眼眶裡的淚溢出眼眶,順著消瘦蒼白的面頰蜿蜒流下。太后一震一驚,也動情了,抽手用拇指擦去宇文煊眼淚,宇文煊眼淚溫熱,觸動了太后作為母親的那根神經,啞著嗓子:「兒子。」宇文煊仰著臉深情道:「母后,兒子這身子骨,母后是知道的,自幼體弱。最近,越發的弱了,咯血咯得厲害,整夜整夜睡不著。母后,兒子現在只是吊著一口氣,哪天,這口氣要是散了,兒子就再也見不著母后了。兒子之前都不敢跟人說,兒子只怕只怕就在朝夕啊。」
太后捂著胸口哭道:「兒子,你這是剮母后的心啊。兒子,莫要傷神,國事先放一放,好好惜養著。」宇文煊咳著,用手絹捂著嘴,後展開,一片猩紅,宇文煊喘息道:「母后,您看,如果兒子薨了,那些個別有用心的小人要是把那遺訓翻出來,那時母后該如何自處?兒子這是為母后留條路啊?那些個小人在母后面前饒舌,正是要離間我們母子感情啊!母后,兒子是您身上掉下的肉,母后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這麼多年,我們母子孤苦伶仃,這宮裡這宮外,有多少人背地裡給我們母子下蛆,有多少人願意伸手拉扯我們母子一把的?」
那片猩紅確實刺痛了太后眼睛,也刺痛她的心,她抖抖索索撫上宇文煊的臉,「兒子,怎麼就這麼重了,前幾天,我還問成太醫,他跟我說,皇帝大好了。」宇文煊咬牙道:「誰真在乎我的命啊,那些太醫就只在乎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只會開些無關痛癢的湯藥。席太醫在世時,開的藥還服用,我覺得身子利索多了,可是從去年席太醫故去,我身子就一天比一天沉了。」宇文煊敏感察覺太后手輕微顫抖,她掩飾地拿著手絹擦拭眼淚,「席至善醫術確實高明,可惜不在了。」宇文煊又咳出一口血,絕望道:「兒子,就想在最後能為母后做件事,能讓母后安枕啊。」太后摟住宇文煊,放聲痛哭:「我們母子一心,任誰也離間不了。」宇文煊心裡一鬆,眼前一黑,委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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