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林雲煙痛哭失聲。
林雲雨和大夫一前一後慌亂的衝了進來,林雲雨跪在床頭,嚶嚶哭泣著,大夫看著林夫人的症狀,知道氣數已盡,就算是有還魂丹都難救回了,此刻已經沒了了意識,無奈的搖頭,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回來,快救救我母親,你乃治病救人的大夫,怎能見死不救,一走了之。」林雲煙站起身,眼含熱淚,焦急的叫住一腳踏出門外的大夫。
大夫回身躬身一禮,「王妃,老朽已經無能為力,請見諒。」
「什麼話?你沒有治哪知沒有希望,你若是個庸醫,我一定制你的罪。」林雲煙大聲說著,完全失去了理智。
「妹妹,你難為他做什麼?他把母親的病情都給我交代清楚了,他已經盡力了,讓她去吧,也好讓母親去的安靜些。」林雲雨出言制止住林雲煙,擺手示意大夫退下,大夫忙不迭的躬身退出,消失在門外。
林雲煙也恢復了平靜,呆呆的站在床邊,任由淚水在臉上不斷的滑落,片刻前襟都濕了一片。短短幾日的時間,她失去了兩位至親之人,實難接受這般殘酷的現實,痛苦在一寸寸腐蝕著心臟,痛得失去知覺。
皇祖母這幾日也身染風寒,故而慕容永逸下了早朝就一直呆在養心殿,陪著太后閒聊,直到太后吃了藥睡下,他才離開養心殿,正要出宮門聽得二人的閒聊,頓時停住腳步。
「這林將軍還真是可憐,征戰疆場數十載都安然無恙,卻老了老了偏偏死在自己人手裡,還真是窩囊,自己去了,也帶走了林夫人,真是生也相隨,死也相隨呀。」
另一個人接著說:「聽說老兩口子感情可好了,一輩子都沒紅過臉,夫君去了,這婦人當然接受不了,也隨著去了。聽說林將軍的二女兒也回來了,就是六王爺的王妃,正好趕上見林夫人的最後一面,說整個人幾乎都傻了,哭暈過去好幾次,真是可憐。」
「是啊!一天之內失去兩位親人,任誰都難以接受。」另一個人附和著。
林夫人死了?雲煙回來了?雖心中一樣難過,也壓不住子念頭那股難耐的狂喜,他的雲煙回來了,沒有比這個消息更令他精神興奮的了。
匆匆大踏步走出宮門,騎了自己的坐驥,一路狂奔來到將軍府,府門口哀樂聲聲,震得心由不得發顫,送殯的隊伍浩浩蕩蕩直排到十里之外。慕容永逸這才知道今天是出殯的日子,慢慢的跟著隊伍前行,自己的搜尋那熟悉的倩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都為看到雲煙,在隊尾竟發現了雲逍遙的身影。
他一身月白長袍,神色凝重悲慼,週身都罩了一層陰鬱的薄霧一般,觀者都有落淚的衝動,慢慢靠近,在他臉上竟有淚痕,慕容永逸並未驚擾他,只是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慢慢的並行,他似乎沒有察覺自己,從始至終都為看自己一眼,只是安靜的跟在隊伍後面,眸光投向前方最遠處,專注而執著,似要穿透雲層直看到雲層後的一切。
直到墓地林雲煙一直站在人流的最遠處,只是遠遠的看著父母的棺木入土為安,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父母在天堂快樂。
其實在慕容永逸走近他的時候,她就察覺了,只是此時心中悲痛沒有心情招呼他,所以裝作不見,難得他一路陪來,竟耐得住性子,隨了她,一句話未說,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很感動他的體貼。
一片哀戚聲中兩座新墳立起,一頓嚎啕之後,眾人漸漸散去,林雲雨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睜著一雙桃一般的眼睛四處尋找,想看到妹妹的身影,最後只得失望的離開,心中雖疑惑,也想不出所以然,這個妹妹自小就是個自由的人,不受別人的控制,隨心所欲,從不安常理出牌,母親病故,一頓痛哭之後,就這樣在大家的眼皮底下突然就消失了,就如她突然沒有預示的出現一般,神出鬼末。
看著送殯的人漸漸散去,林雲煙眸光看著新起的墳頭,對身邊的慕容永逸淡淡的說:「我們也去拜祭一下吧?」
慕容永逸點頭,他也正有此意,那畢竟是自己的岳父岳母,隨在林雲煙後面,走至墳前,跪於地上,膝蓋與冰凍的地面接觸,刺骨的寒冷襲遍全身,冷得忍不住身體一僵,側頭看雲逍遙一眼,依舊淡淡的神情,神情中有掩飾不住的悲傷,淚眼晶瑩,點點滴滴,卻沒有落下,似在努力隱忍著,看著使人心痛。
「要哭便哭,何必忍著,會憋壞身子的。」慕容永逸努力掩飾著內心的激動,盡量用淡然的聲音說著。
被他這樣一說,林雲煙再也無法忍住,淚如雨下,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喚著「父親,母親,你們一路走好,女兒給您送行了。」
慕容永逸雖然不知她在說什麼,也能猜出一二,因為在再次看見雲逍遙出現在送殯隊伍之時就已斷定,他就是雲煙,雖然她易容了,但天生的那淡淡的神韻是無法去掉的,她身上的氣韻是獨一無二的,只是當時並未把二人往一起想,才錯過了這麼許多,回想一起的瞬間,就算她在怎麼用心掩飾,也會不慎流露的女子的嬌羞,只是當時並不在意,想想自己還真是傻的可以,日思夜盼的人就在自己身邊,自己卻不知,現在知道了除了在心中歡喜,面上還要裝作不知,如以前一樣兄弟相稱,不敢相認,她既不願以真面目面對自己,心中的怨懟定還沒消除,怕一時的衝動會再次逼走她,他不敢走這步險棋,他太害怕了,怕再次的失去,怕再次回到那暗無陽光的日子。
好一會兒,林雲煙才站起身,擦乾臉上的淚痕,聲音有些沙啞,淡淡的說了句「我們就此別過吧。」
「你去哪裡?能不能留下來?」慕容永逸焦急的脫口而出。
林雲煙歎息一聲,靜靜的說:「我,一個閒雲野鶴,閒散慣了,無根無家,四處飄零,居無定所,卻自由自在,過不得拘束的生活。」
慕容永逸在內心吶喊「你有,你有的,你是我的王妃,整個王府就是你的家。」只是卻說不出半句,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林雲煙身體一僵,心裡頓覺暖融融的,繼而輕輕一笑「王爺說笑了,我可不敢當,你是你,我是我,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無權無勢,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就此別過吧。」
看著她轉身的背影毅然而絕然,卻有著無盡的寂寞無助,慕容永逸好想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將她擁入懷裡,告訴她,他有多想她,有多愛她,腿卻有千斤重,定定的站在原地,什麼都做不得,只能看著她一步步倔強的走開。
她若喜歡這樣和他相處,那他尊重她,絕不勉強她與自己相認,只是就這樣放開她,心中害怕,怕她一去不再回頭,
「何時再次相見?」在她走出幾米之外終於不捨的問出。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不必強求。」林雲煙迎風站立,凜凜的寒風打透衣衫,冷到心裡,淡淡的說了一句,頭也不回的離去。
其實她很想回頭,因為她聽到了他的呼喚,雖然被他傷過,不可否認,她依然愛他,卻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怕看他一眼整顆心都會瓦解,會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裡,她怕這種不顧一切會把她燒得粉身碎骨,她怕再經歷那撕心裂肺的痛,那痛經歷一次就夠了,再無需重新上演此類的悲劇。
慕容永逸覺得自己心碎成了千片萬片,在寒風中飄零,失去的恐懼吞沒了他,衝動被寒冷冰封,理智,他討厭,他就這樣親手放走了她,不知還會不會相遇,不知未來會如何,只想給她自由尊重,把悲傷留給自己。
自林雲煙離開後已經數月,始終再未曾露面,慕容永逸較以前更加冷漠,除了處理國家大事,就是獨自呆著,喜歡上了清靜寂寞,卻無時不刻不再想念,無人可訴,只能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許小鳳父親那邊並未有什麼動靜,南疆城的風波漸漸被人淡忘,天下暫時風平浪靜,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慕容永逸的八弟當今皇后的兒子,現今的太子殿下慕容永吉約了慕容永逸出遊打獵,慕容永逸有心拒絕,二人平時並不是十分親近,而且常有些分歧,和這樣一個人出遊總覺得不妥,心情也定不會舒暢,怎奈,架不住他的熱情相邀,才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陽春三月,花紅柳綠,大地一片盎然,兩個王爺各自帶了幾個精煉的貼身侍衛,騎了高頭大馬,信步走在城外一條羊腸小路上,兄弟二人的馬屁靠的很近,很親密的樣子,冰釋前嫌,似很要好的兄弟一般,實則各懷心事,並不像面上這般平靜。
「王兄,你的王妃可有消息?」慕容永吉欣賞著遠山的美景,隨意的說著。
「沒有。」慕容永逸淡淡的回了一句,眸光看向遠方微微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