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心裡一痛,那是血肉相連的疼痛。
「沒事,以前的事了。我也習慣了。說說你吧。」
「說我。」
「是的,說你。」
「好吧,就說我,我想給少夫人說一個故事聽。」
「說吧。」
我叫蓬蒿,是棠府的一個低下的繡奴。我有一個奶娘,她叫雅琳奶娘,她曾經對我說過……」
蓬蒿慢慢的說了雅琳對她說過的那些往事。
她說完了,花舞平靜的開口了,
「你是說,我可能是你失散的妹妹,是嗎?」
「是的,如果少夫人能看到,那你一定會相信,這是真的。因為我有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真的?」
花舞的眼裡突然滾下淚來,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我想是的。」
「那我們的爹娘?」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雅琳奶娘沒有說過。我每次問,她都不肯說。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是平凡的人。因為我脖上掛著一件信物,那上面的文字是北國的文字。而北國一向落後於中原,能識得字的,必是貴族中人。」
「可是,我為什麼會成了落塵煙的女兒呢?」
花舞喃喃的說。她這才想起雪嬤所說的話。她想知道娘的更多事,在花舞宮,這麼多年,雪嬤給她講了很多娘的事。
其中就有她在妓院裡時,和娘是好姐妹時,聽娘說過一件事,那就是當年,當年落塵煙和陸天雷結婚後,懷了孩子,一日落塵煙去山寨外的一個寺裡上香,在半路生了一個女兒。生下來看樣子就像死了一樣。落塵煙的貼身女僕陸霜兒抱出去埋了。陸霜兒回來的時候,又把孩子抱回來了。落塵煙當時正哭的傷心,一看孩子抱回來了,撲上去,就抱住叫苦命的孩子,落塵煙把這事,給雪嬤說過好幾次,她一直認為女兒是命大之人,一定是有福之人。
這說明這世間只有陸霜兒一個人,知道她是如何成為落塵煙的女兒 的事了。
不過,眼前這個叫蓬蒿的繡奴說的是對的。她的確是有一顆紅淚胎記。難道她真是這個蓬蒿的親妹妹,而當年落塵煙的女兒其實已經死了,她是被陸霜兒撿來的,誰知道呢,這天下,只有陸霜兒知道真相了,可是,到哪裡去找霜兒呢?
「少夫人,我回來了,看還給你帶來了什麼。」
蓬蒿和花舞還要細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了枝子的叫聲。
兩個人只好閉嘴。
枝子進得門來,手裡捧著一塊上等布料,身後還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紅衣女子。
「少夫人,這是小姐送你的布,讓這繡奴給你做一身上好的衣裳吧。」
枝子說了,放下布料,把身後的婦人推到花舞面前,
「少夫人,這是老夫人為你找的神巫。她說能治好你的眼睛。」
「少夫人,小婦人這邊有禮了。」
婦人上前一禮,笑著說,
「少夫人的眼睛,小婦人一定盡心治療。」
「我不想……」
「好了,少夫人,不要說了,這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你豈有不收下之理。」
枝子上前別有用心的說了一句。
花舞不再說什麼。
「你,下去吧。加班作好,明天送來。」
枝子對一邊站著的繡奴蓬蒿說。
蓬蒿看了一眼花舞,沒再說話,走了下去。
「小菊,扶少夫人進屋。」
枝子讓一個小丫頭扶花舞進屋,看到花舞進了內寢,枝子回頭用嚴厲的眼神看著婦人,
「你給我記好了,不要玩漏了,不然,你的小命就完了。」
「管家說的是,管家救我一命,我豈能不聽從管家吩咐,一切聽你的。」
「好,你進去吧。」
枝子讓婦人進去,她招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寢宮裡只剩下花舞和那婦人兩個人。
枝子當然不能讓下人看到,其實這個婦人哪裡是什麼神巫。她只不過是一個犯下罪的婦人,被枝子帶回來,糊弄老夫人的。
她不能讓人治好花舞的眼睛,又不能不給她治。不然,外人會懷疑的。所以她才會以
神鬼的名義找來這個婦人,說她是民間專治眼病的神手。可靈著呢。
老夫人也是心知肚明,她也不能讓人說她作婆婆的不給兒媳婦治眼,所以就聽任枝子亂搞。
話說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那婦人站在花舞面前,
「少夫人,把眼睛閉上,坐好,小婦人給你治了。」
花舞並不信這婦人能治好她的眼病,不過,也不能拂了老夫人的好意,就不再說什麼,閉上了眼睛。
那婦人在一邊裝神弄鬼。反正她也欺負這位少夫人看不見。
兩人在室內呆了半個時辰,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了一個人,
「少夫人,你最喜歡的花來了。」
「雪嬤,你怎麼自己搬來了,不是早就給你說過,不讓你做這些事。」
花舞一聽是雪嬤的聲音,忙起來去迎。
這些日子,雪嬤的聲音慢慢好一點,她已經和花舞說話了。雖然聲音有所改變,但花舞並不懷疑。這些日子,她在雪嬤身邊,說了太多的過去。這個假雪嬤也什麼都知道了。裝的更像了。
「唉,要不是那該死的霜兒丫頭,塵煙小姐和你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假雪嬤一開口,就說出了當年真雪嬤掛在嘴邊的話。因為她聽花舞說過,雪嬤就喜歡說這句話,她就記住了。她也常說這句話。這樣,花舞更不懷疑她了。
當年在花舞宮,雪嬤就愛說這句話,就是的,如果當年不是霜兒在山寨被圍時,沒有抱好小花舞,塵煙也不會為了救女兒,而返回來,如果不是那樣,也許塵煙就會逃出去,從此沒有後來入燕王宮的事,也就沒有後來受屈而死的事,所以雪嬤喜歡說都怪陸霜兒這句話。
可是,一聽到這句話,剛才還閉著眼睛裝神弄鬼的婦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個婦人不是別人,她正是陸霜兒。
山寨被劫後,她也和落塵煙一起被官賣了,
她被分開了,賣到了別處的花樓。
再後來,她又從了良,嫁了一個殺豬的男人。前幾天,要不是殺豬的男人犯下罪了,她也不至於落到這般樣子。
這一輩子,無論到哪裡,她心裡總是不安穩。她欠小姐落塵煙的,更欠那個被她抱回來的孩子的。
她沒有一天,不想著小姐
可那個假雪嬤哪裡會明白這些。顧自說著,
「唉,可憐的落塵煙小姐死了。你這孩子,也受苦了。都是那霜丫頭的錯。來,我給你把花插上。」
花舞被雪嬤扶著,兩個人坐在床上說話。
兩個人越說,旁邊的陸霜兒越暈,聽到最後,她突然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孩子,就是當年,她抱回來的孩子。天啊,?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