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麼?
他以為這些女人能代替雪兒嗎?
不,他連和她們春風一度的能力也沒有了。
難道他?
拓跋燾的目光帶著冰冷,他正在冷冷的推開懷裡的女人。
突然,他的目光直了。
他看到了他最不該看到的地方。
那就是帳中舞動的湖蘭色中的一片雪白。
那纖長的腿,細如柳的腰,還有,那是什麼,
拓跋燾只覺得腦袋裡一下子轟響了起來。
他的身子起了一陣可怕的顫抖。
那裡有一朵桃花,一朵胭脂紅的桃花。
在那片雪白的冰肌裡,是那樣的醒目,猶如雪原裡的一朵紅梅。
「雪兒?」
他想站起來,可是,他卻發覺自己站不起來了。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只是在一片朦朧的淚光裡,看到了那一朵桃花,越來越艷,越來越大……
是的,拓跋燾看到的是真的。
那是胭脂公主樓雪雨身上的一個最奇異的現象。
那是世間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當年,胭脂公主樓雪雨的血玉入了他的身體。
額頭上的紅桃花印一下子消失了。
可是,不久以後,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
那就是在樓雪雨雪白的肚子上,肚臍眼的上方,隱約出現了一朵同樣的桃花。
這件事。天下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樓雪雨,另一個就是拓跋燾。
此時,再見這血色桃花,對拓跋燾來說,真是恍如隔世。
他心內狂喜,一時人哪裡還能站起。
只是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最先注意到拓跋燾異樣的是蕭曉,她的內心一片狂亂,正沉浸在一片桃花夢裡。
肉體在叫喊著,渴望著最原始的衝動。
可是,那撫摸停止了。
那手在一寸寸的冰冷下去。
蕭曉睜大眼睛,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眼淚。
拓跋燾的眼淚。
她一下子從狂亂中清醒過來。
她還看到了更奇異的事。
她第一個發現,拓跋燾不能動了。
他似乎失去了一切的行動能力。
他只是微張著嘴,流著淚。
靜靜的,一個看不出悲喜的流著淚的男人。
順著拓跋燾的目光,蕭曉看到了帳中間舞動著那片舞動著的湖蘭色。
那是那個小製衣婦。
拓跋燾居然盯著一個小製衣婦流淚。
蕭曉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只是一會的猶豫,她就想起了仇池國祭師的話,
「血玉有靈,靈肉合一,血開氣散,機緣難料。」
當時,她不明白這句卜卦是何意,就讓祭師解釋。
祭師說這是天意,她也解釋不清。
只是明白,這血玉與人體相合,如果人體流血,可能會出現轉機。
今天,這一刻,是她唯一的機會。
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蕭曉的手握到了她腰間的那把小巧的匕首,她只是抽出來,把它往拓跋燾胸前的血玉印上一插,後面的事,誰也想不到了。也許,她就可能回去了。
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她的世界裡。
忘了這所有的一切,包括這個傷了她心的男人,都是歷史中的過往了。
蕭曉的咬了一下唇,猛的拔出腰中的匕首,向著拓跋燾的胸前刺去。
以拓跋燾的身手,那是絕不可能讓蕭曉得手的。
可是,此時拓跋燾的眼睛只是盯著帳中正在舞動的胭脂。
他的眼裡只有那一朵血色桃花,哪裡還記得自己身在何處。
眼看著匕首閃著寒光,來到了拓跋燾的胸前。
通,
撲,
一聲響,蕭曉的整個人飛了起來,摔倒在帳中的地上。匕首依然在手裡握著。
站在拓跋燾面前的,是拓展。
他還是不能放心,就前往大帳守衛大王。
在這之前,他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只是怕大王心裡不快。就沒有出面。只是呆在帳外罷了,可是,他的耳朵卻時刻聽著賬中的動靜。
蕭曉倒在地上,頭有一陣是暈的。可是,她很快就被一種求生的慾望,驅使著站了起來。
拓展的目光只在大王的臉上滑過去,人就向著大帳中的蕭曉撲去。
刺殺大王者死!
「不要過來!」
蕭曉一個箭步,伸手抓住了胭脂。
那把匕首抵上了胭脂的脖子,
「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拓展冷笑了一下,絲毫沒有減慢向蕭曉衝過來的速度。
笑話,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就憑著她手裡抓著一個妓女,就想讓他放過刺殺大王的她嗎?
她也太天真的了吧。
一個妓女的生死,與他何干。
拓展裂空而過,一掌舉起,這一掌如擊在蕭曉頭上,那是必死無疑了。
「住手!」
這聲斷喝,讓拓展拚命止住身形。
他轉過身,不解的看著大王。
「她不能死!」
拓跋燾的目光依然粘在胭脂身上。
這時候,誰也不能讓她死,在他還沒有弄清楚她身上的桃花印以前,閻王也不能帶走她。
「不要過來,不然,我一刀殺死她!」
蕭曉剛才只是下意識的抓住一個人,此時才知道自己做對了。
她不能死,最起碼這個時候,她不能以一個妓女的身份死在這裡。
她還會回來的,她要以一個他拒絕不了的身份回來。
他欠她的,她終歸要一點一點的全要回來。
「放下她!你走!」
拓跋燾的話堅定,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胭脂。
拓展糊塗了,一時倒不知從何下手了。
胭脂聽到了拓跋燾的話,她從最初的慌張中鎮靜下來。
她慢慢的抬起了頭。
「是她?」
「是你?」
拓跋燾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就浮上了一抹深情。
拓展更糊塗了,是她,是那個小小的製衣婦。她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還穿著這一身妓女的衣裳。他真是糊塗了。
更讓他糊塗的是,這兩個人的表情。
大王看著這個小小製衣婦的目光,他又不是傻子,那是愛,滿滿的愛。天啊,真是瘋了,他沒有看錯吧。
還有這個小製衣婦,也是奇怪,她的脖子上架著刀子,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抬起頭,用一雙不屬於這張平凡的臉的晶亮的眸子,深情的望著大王。
天,這兩個人,不會吧。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胭脂抬起頭,靜靜的望著拓跋燾,她在後者的眼裡,看到了屬於拓跋燾對樓雪雨的愛意。
她有著不能說出的真相。她只能用眼睛,她靜靜的望著他。
一瞬間,心裡流過一陣暖流。
縱使時光流逝,改變了容顏,愛的深沉,依然是心有所牽。
「閃開,不然……」
蕭曉看著拓展準備前撲的樣子,手下用力,匕首透過肌膚,一縷血線出現在胭脂的脖子上。
「放開她,你走吧。」
拓跋燾看到那一縷血線,沒來由的心裡一悶,胸口的血玉發熱,心痛起來。
「放開她,我以王的名義起誓,決不傷你。走吧。」
蕭曉盯著拓跋燾,在他眼裡,她看到了太多複雜的東西。
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恨他。
他對一個小小的奴才都是如此用心,而偏對她如此無情。
她恨他,永遠不會原諒他。
「閃開!」
蕭曉狠狠的對著拓展吼著。
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抓著胭脂的胸前的衣裳,一步,一步的向著帳外挪去。
「放下她,你走,不然,你必死!」
拓跋燾的聲音猶如地獄裡來的鬼使,帶著森冷的氣息,讓蕭曉的眸子不禁又朦上了一層水汽。
她腳下一閃,手裡的匕首向前一送,胭脂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口子。血流出來,滴落在雪白的肌膚上,紅與白如此醒目。
「你找死!」
拓跋燾猛的站了起來,在拓展還沒有來的及反應之前,眼前身影一閃,拓跋燾的人就撲向了大帳門口的蕭曉和胭脂。
「你真的要殺了我?」
蕭曉絕望的盯著迅速撲來的身影。
她吐出來的聲音,小的沒有人能聽得見。
那好吧,就讓我們都死吧。
蕭曉手下用力,鋒利的匕首閃著嗜血的光……
「走!」
大帳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一陣夜風捲著一個人影衝了進來。
拓跋燾只覺得一個黑色的影子,向著他的面門直衝而來。
「救命!」
一個嬌嫩的女聲從那一團黑影裡發出。
拓跋燾硬生生止住了掌風。
這一瞬間,事情起了變化。
蕭曉只覺得她的腰,被一隻大手扣住了,整個人被一陣風捲向了一個溫暖的,散發著男人汗味的懷抱。
她的手失去了方向,匕首劃偏了,刺中了胭脂的肩。匕首沒有來的及撥出。
蕭曉的人,就被來人抱著迅速的消失在帳外的黑夜裡。
拓跋燾只來的及接住了倒下來的胭脂。
胭脂倒在了拓跋燾的懷裡,她的臉對上了他的臉,她的眼對上了他的眼。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拓跋燾只覺得血一下子湧上了頭頂。
他閉了一下眼睛,抱著的這個身體,似乎就是雪兒。
「我不想死。」
胭脂看著拓跋燾淡淡的笑了。是的,她不想死。
「你不會死。」
拓跋燾盯著胭脂脖子上的兩道淺淺的傷痕,這點兒小傷怎麼會死呢?這個笨女人。
「我中毒了,在進帳前,她給我吃了毒藥。」
拓跋燾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個笨女人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
那一定是她被人抓來的。
「啊,姐姐,你流血了,姐姐,你?」
月瑪這時才從剛才的驚魂中醒過來,從地上起來,向著胭脂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