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故事 離婚後的漫長求生路 走投無路
    曉雪為了節省那一元多錢的公交車費,沿途走回到住處已經十點多了。同室的姐妹都知道曉雪早早回來意味著什麼,要是跟著那位姐姐上班一般都到十二點以後才能回來,便都沒有多說什麼。邢素蘋跑下樓,在夜市上給曉雪端了碗羊肉小揪面。曉雪從小就不吃羊肉,但為了不讓朋友多心,曉雪強裝高興把那碗麵吃上。另外一位小姐妹給曉雪打了盆洗腳水,曉雪含淚洗完腳。

    第二天,邢素蘋休息,陪曉雪去勞務市場看有沒有要找保姆的,曉雪也只能從再做保姆幹起。可是到了勞務市場,登記還是需要身份證。曉雪唯一的希望又泡湯了,曉雪無力地拉著邢素蘋的手走出勞務市場,漫步在人行道上,誰都沒有說話。

    「王曉雪,王曉雪。」一個熟悉而有陌生的聲音喊。

    曉雪與邢素蘋都吃驚地停下來,順著喊的方向望去。一輛紅色的夏利在離曉雪不遠處的馬路上徐徐開著。曉雪先是一遲疑,後又驚叫到:「李雙喜。」

    車停下來,李雙喜喜從車上下來,笑著說:「我剛路過這,覺得像你,就讓司機調頭,喊你,還果真是你。」

    「我初中同學。」曉雪興奮的拉著邢素蘋的手,搖著說。素蘋也吃驚的半張著嘴,上下打量著李雙喜,高興地說:「太好了,太好了,看來你同學幹的不錯呀?」

    曉雪也上下打量了一翻,看他穿著很講究,腋下還夾著個鱷魚皮老闆包,覺得很有派頭。只是那頭油抹的有點多,頭髮油泥泥的,有點俗。曉雪雖說很落迫,但見到他,心裡有多了幾份自信,便笑著說:「你這是幹嘛,一身名牌,頭上抹那麼多頭油幹什麼?現在不流行抹頭油了,頭油只配農村老太太抹。」

    李雙喜不好意思的掏出餐巾紙在他頭上擦了擦,紙馬上滲油了。

    曉雪笑彎了腰。素蘋拉著曉雪的手,示意不讓笑。曉雪抹了抹了淚說:「沒有事,我們上學那會兒是鐵哥們,他不會見怪的,李雙喜你也別多心,你這是從哪裡來,是從老家來嗎?」曉雪邊說邊猜想他肯定是從老家來,他要是長期呆在城裡,不會打扮成這麼俗的。

    「從縣上,咱們找個地方坐一坐吧,這安中市的太陽也太烈了,我頭本身就油,再曬一曬,會更油。」

    「你早上出門前在頭上抹的豬油呀?」曉雪說著又笑了,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又回想起初中那兒,李雙喜的父親死了,母親改嫁了,把他留給了他奶奶,結果奶奶在溝裡放羊時,從山崖上摔下去,過了不久,也死了,他被他大爹收養了,可他大媽對他很不好,那會,李雙喜整天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褲子,好多同學都瞧不起他。有天中午放學,天下起了大雨,有錢的同學上街買麵包或餅子吃。教室裡留下的都是住校同學,吃自己帶的饃饃。李雙喜,不住校,沒有帶吃的,也沒有錢上街買吃的,只是拿了個罐頭瓶子在開水房接了瓶子水,坐在教室後排吸溜著。自己不忍心,用稿紙包了兩塊烙饃,紅著臉遞給他,他吃驚地接過饃,看著自己。那是自己上學來第一次搭理坐在後面的李雙喜。因自己學習好,一直被老師排在前一排,很少和後面同學說話,初中快畢業班了,還不知後面的有些同學叫什麼,但她只記得李雙喜,一直很同情他,還曾給他寫過匿名信,鼓勵他一定要堅強地讀完初中,用知識改變自己。六七年不見了,他真的變了,變得好像有錢了,只是打扮太俗了。

    「咱們進這個冷飲店坐一會吧,我請你們兩個吃冷飲,這天太熱了。」李雙喜紅著臉說。

    曉雪答應著,不由得又看了眼他那頭髮,忍不住又笑。

    「別笑了,要不咱們先帶他進髮廊,先給他洗個頭吧?」邢素蘋偷笑著說。大概也是覺得與這樣打扮的人一起吃冷飲也有些掃毛吧。

    「那多貴呀,洗個頭十多塊。」

    「沒事,沒事,十多塊算個啥,現在的老同學可不比過去的老同學了。」李雙喜不好意思的看著曉雪笑著說。

    「嗯,看的出,我的朋友在這,我就不多說你了,快進去洗吧。」曉雪抿嘴笑著。

    進了髮廊,三個人同時乾洗了個頭,已到中午,李雙喜請曉雪與邢素蘋吃了個飯。席間,才知他辦了一所職業學校,生源不錯。已賺發了。李雙喜聽完曉雪的處境,很難過,也很同情曉雪,便給邢素蘋講起了他在初中時曉雪給他饃饃與給他寫匿名信鼓勵他的事,也講他事業成功了,拿到第一筆錢時,更是想好好請曉雪美餐一頓,可是一直找不到曉雪。他在車上看到曉雪,激動壞了,一激動,在頭上抹油時抹多了,結果讓曉雪一見便數落他,不過他心裡也很高興,沒有生曉雪的氣。

    邢素蘋聽後,便一切都明白了,勸他好好幫幫曉雪。

    飯後,邢素蘋執意要回宿舍,似乎誤解了曉雪與李雙喜的關係。總覺得自己是個電燈泡似的。最後曉雪拉著她不放,三個人一起來到公園瘋玩了一下午。晚上,曉雪又把她同室的姐妹與左鄰右舍的姐妹還有小孫都叫在一起,讓李雙喜大放血請他們美吃一頓以示感謝。第二天,李雙喜又從賓館來,把曉雪欠的房租,藥費全清了,又給姐妹們一人五十玩錢,也算是一點點報答吧。

    李雙喜頭又給曉雪買了兩套像樣的衣服和一個皮箱,把曉雪那些破破破爛爛裝在皮箱裡,踏上了回鄉的班車。

    回到縣上,曉雪不讓李雙喜她回家,可是他非要把曉雪送回家。

    當曉雪與李他回到家裡時,父母親與曉斌都認為是曉雪找的男朋友。母親高高興興地炒了幾個雞蛋,烙了幾張千層餅,熱情洋溢招待了他。曉雪一直暗示母親他們只是同學關係,沒有別的關係,母親雖說不高興,但看曉雪瘦弱的樣子,心裡也很難過,也沒有多說什麼。

    吃完飯,李雙喜頭臨走時,又偷偷給曉雪塞了500元錢,曉雪紅著臉說:「這錢,算是我借的,還有在安中市花的所有的錢,我都會還你。」

    「你要是這樣說,就是太見外了,當初如果沒有你的鼓勵,我連初中都讀不完,更別說有今天的事業了。」

    「哎,我想不通,你怎麼會辦起職業學校?」

    「也是朋友幫的,現在生源也不錯,這個錢,你也別說還不還的事了。」

    「那不行,你現在有家,我也不能隨便拿你的錢,將來我有錢了,一定會還的,連本帶利一起還,如果你不讓還,我就是餓死也不要你這錢。」曉雪說著,又把拿五百元錢塞給李雙喜。

    李雙喜扭不過曉雪,只好答應曉雪等有錢了再還他。臨出門時,還是希望曉雪去他學校幫他搞管理。他老婆,沒有讀過書,五年一連生了三個姑娘,一個兒子,兒子才初生,還沒有滿月。整天也是怨天怨地的,常和他吵架,曉雪一聽,頭都大了,便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曉雪只送李喜雙到大門口,曉斌推著車子送他到鎮上坐車去了。

    曉斌送走雙喜後,一到家,就把曉雪痛罵了一頓,說村上人都看見曉雪帶了個男的回來了,都認為曉雪找上男朋友了。曉斌天生脾氣不好,受不了一點委屈,再聽村上那些多事的一煽風點火,曉斌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起連母親也罵。曉雪又怕學上次一樣,又打了起來。曉雪勸著母親沒有敢吭聲。

    過了兩天,曉斌去修路,又不知讓那個多事的給說了些什麼?曉斌回到家裡,連哭帶罵,說:「你不要臉的,把野男人帶回家,我臊的見不了人,我以後也別想再找上老婆了,王家真讓你把人丟完了。」

    曉雪和母親抱哭一團。曉斌看了更生氣,嫌母親護著曉雪,拿起一個鋤把,又當曉雪的的頭一棒,把曉雪打的暈了過去,曉雪無法承受曉斌的無情,也不想給母親帶來不麻煩,前思後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又提上那個裝滿破破爛爛的皮箱告別了父母親。

    來到車站後,曉雪迷茫了,真不知自己何去何從,去安中市吧,又怕再受到王濤的騷擾與不測,去蘭州吧,又不想攪在老鄉的是非之中。在迷茫中,曉雪想起了住在縣城的妹妹,便坐車來到妹妹家,妹妹的孩子已經三四個月了。一個大院子,只住著妹妹與他孩子兩個,妹夫也常常在他哥遊戲廳上班,也不多回家,她婆婆也住在老大家,給老大看孩子。

    曉雪一去,妹妹當然是求之不得,總算有個人給她作伴了。曉雪去,環境寬鬆了,心裡的一道防線放了下來,曉雪反而不爭氣又發高燒了,一連又是燒了三天三夜,在暈迷中,一直也是在做惡夢,夢話連篇,把妹妹嚇壞了,妹妹叫醫生給打了退燒藥,三天後,便慢慢恢復過來了,在妹妹家呆了四十多天,胖了好幾斤,身體徹底恢復好了,整天盤算著上哪裡?可是天地之大,覺得自己真的無處可去。便不由的又想起自己的師傅,又提上那個皮箱,踏上了返回周嶺市的班車,想去找到她的師傅再另做打算。當曉雪下了車走到周嶺市的大街上時,提心掉膽總怕忽然碰見小田或小田村上的人,便坐了個黃包車來到師傅開理發館的街道時,師傅已在兩年前就離開了周嶺市,理發館改成了牛肉拉麵館。曉雪無助在坐在牛肉麵館門前的台級上,渾身無力地沉思著不知何去何從。

    夕陽西下了,曉雪腦子還是一片空白,真不知自己要上哪裡去,回自己家吧,曉斌肯定是不會再讓自己進門了,既是讓進了門,父母親也要跟了自己受氣,去妹妹家吧,自己已經在妹妹家呆了四十多天了,妹妹的婆婆早都心裡不悅了,只是障於面子,沒有多說什麼而已,再說已覺得妹妹與妹夫的感情一般,似乎覺得妹妹與妹夫的關係也是遲早的事。曉雪無助的在大街上走著,抬頭看了看馬上要黑下來的天空,淚水不由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天地大之大,卻沒有自己的息身之處。

    「曉雪,你這是……?」

    曉雪猛一抬頭,看見師傅的父親站在自己的眼前,曉雪頭一陣昏眩,腦子嗡一聲,差點暈了過去,曉雪使勁自己平靜下來,吃驚道:「叔,怎麼會是您,我師傅了,我師傅的理發館怎麼變成了拉麵館?」

    「你這是從哪裡來,要上哪裡去,你這幾年上哪裡了?小琴怎麼也找不到你。」

    「叔,話說來長,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叔,我師傅上哪裡去了?我這次回來,就是找我師傅的。」

    「哎,好娃娃的,你師傅也是說來話長,這說話不方便,咱們還是去我們單位說吧,我退休了,廠子又把我聘請回去當顧問。」

    「噢……」曉雪跟著師傅的父親來到廠子後,坐下慢慢聽完師傅的事情後,才知師傅也結婚了,還生了個孩子,也找了社會上一個混混,師傅生完孩子後,那個家火吸上大煙了,還動不動打師傅,曉雪做夢都沒有想到,像師傅那樣精明的人,怎麼能碰上那樣的無賴呢。曉雪也難過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時間不早了,曉雪只好告別師傅的父親來到一個小招待所住了一宿。晚上想了一晚上的兒子,自己與兒子同住一座城市裡,卻無法見到兒子,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了,曉雪躺在招待年哭了一夜。

    第二天六點多,起來,趕到長途車站,紅腫著雙眼,踏上了西去的班車,拿著師傅的父親師傅的信封,去找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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