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為了不讓王濤找到自己,便與王晶換了宿舍。原宿舍的姐妹也斷定曉雪的一切都與王濤有關,都很同情,整天輪流照顧。
天太熱了,曉雪的傷口感染化膿了,連路都不能走了,每次換藥都是同室的姐妹邢素蘋背曉雪到臨街的小診所換藥,每次換藥連口服藥都得花去了五十多元。大夫囑咐曉雪三天一換藥,口服藥一定要按時服。曉雪聽著大夫的話,心裡瓦涼瓦涼的。
換了幾次藥後,曉雪已身無分文了。後來鄭紅濤知道後,給曉雪送來工資,雖說多給曉雪發了半個多月的工資,也不夠曉雪換幾次藥。因後來的傷感染更加厲害,坐著不動都向外溢血膿水,大夫要求曉雪一天一換藥。曉雪只好讓同室友整天背出背進換藥,上公廁。照顧曉雪好像成了內蒙一群姑娘的職責,二樓幾個房間的姑娘不管那個休息在家,都來曉雪屋子陪著曉雪。曉雪沒有錢換藥了,只好賒賬換藥。但吃飯成了大問題,身無分文,曉雪躺在床鋪上,暗自傷心。雖說每頓都沒有餓著,左鄰右舍的姐妹們整天爭著給曉雪買飯,不管是八毛錢的涼皮,還是六毛錢的花干夾餅子,都是小姐妹的一分真情。
王濤也來找了曉雪好幾次,因曉雪搬到原來屋子的對面住,他也沒有找到曉雪,姐妹都勸曉雪別躲王濤了,都勸曉雪接受王濤,當時曉雪一直琢磨事情的前後發生的一切與王濤真脫不了干係,自己再倒霉也不至於在短短的幾個月裡發生那麼多事,覺得一切都是人為的。
曉雪的傷口越來越惡化了,已散發出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怪味。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只要曉雪睡著,就會被蒼蠅在傷口上叮咬。曉雪白天都不敢睡覺,一直用布子煽著,怕蒼蠅叮時間長了生蛆。晚上姐妹們回來,都拿個拍子把蒼蠅驅趕完才睡覺。可白天,屋子太熱,一開門,蒼蠅又鑽進來了。
曉雪覺得事情真沒有想像的那麼樂觀,時間長了,也覺得欠姐妹的人情太多,再加上實在是不好意思在診所再賒帳,人家也是小本生意,每次去,老闆娘都是冰冷的態度,更怕為難診所老闆,想換個診所吧,人家不認識,更別想賒帳了。便請同室的姐妹給父親與姐姐發了封電報:雪車禍,請速來。又怕他們來找不到自己,又多花了一點錢,寫上同室友的傳呼號碼。漫長的等待過去了,也沒有見父親與姐姐或姐夫的蹤影。曉雪不管是白天或黑夜,只要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都會靜心聽是不是自己家的人來了,多少個幻想破滅了。無助的曉雪只好又給堂哥與小田發了封電報,總想他們不管誰接到電報,只要來一個人,把自己的爛攤子打發了——藥費,房租,小姐妹的飯錢,還零裡八散的小妹贊助給曉雪的錢,曉雪都想一一還清,因那些小姐妹都是些本本分分的人,一個月用命換來的那幾個錢,要養活自己,還要給家裡。姐妹們都因曉雪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整天不是涼皮就是干餅子。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的關愛感動著曉雪。曉雪幾次都想湊合著接受王濤,馬上與王濤結婚,自己也能辦一家打印社,把這些姐妹接到自己的打印部子裡打工,不再受老闆的氣。因王濤的哥哥曾答應曉雪與王濤結婚後,給曉雪辦一個打印部,也好讓自己的公司不用在外面花那個錢。可是曉雪一直覺得王濤一家人對保姆與民工的態度,便一直在猶豫,後來又分手了,便拋在腦後了。
王濤心不死,還是隔三差五的與他朋友一起來找曉雪。曉雪都是屏住氣,坐在屋子裡,隔著竹簾看著王濤站在自己以前住過的屋子門口著急的樣子。曉雪真是左右為難,按自己當時的處境,只要自己喊一聲王濤,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可是曉雪就是忍住沒有喊。
漫長的一個月過去了,曉雪腿也好的差不好多,終於可以下地走路了,但大夫還是不讓曉雪少活動。曉雪又靜養了十多天,傷徹底好了。曉雪終於可以上班了。可是鄭紅濤那,曉雪也去不成了,因莉莉的多疑,小甘已離開了,她父親在鐵路上給找了個工作,已離開了安中市。鄭紅濤為了不讓莉莉多心,便找了三個男打字員,聽說都是小孫的老鄉。曉雪聽小孫講述後,也不好意思去為難鄭紅濤,便自己想另找工作。
好多打印部都很佩服曉雪一分鐘能打一百多個字的速度,但都不願要曉雪。因屋子失火後,曉雪的身份證燒了,再加上曉雪車禍後的四十多天,一直不是餅子就是涼皮,營養不良,已骨瘦如柴。本來就很深凹的歐式眼睛更塌陷了下去,黑呼呼的,好多人一看,都認為曉雪是吸大煙的,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曉雪。曉雪有時為了生存,也據理力爭到:「你們門上不是還貼著招打字員嗎?」
「噢,對不起,我們昨天剛招上人,早上來忙忘記把招聘啟示撕下來了。」說著忙讓手下人把那個白紙黑字的招聘啟示撕下來,等曉雪走後,又貼上。
姐妹們也倒處打聽幫曉雪找工作。可是她們的老闆一見曉雪就懷疑是吸大煙的,都拒絕了。
有一個姐妹為曉雪,還與他老闆說高了。
曉雪很無奈,很想回到父母身邊,養好身體再來,可是曉雪也無法離開那個屋子,房東看曉雪很緊,每天曉雪出門時,她老要審問曉雪,總怕曉雪走後,欠她的房租黃了。再說曉雪也沒有錢去買張返鄉的車票。
正在曉雪吃了上頓,都不知下頓怎麼吃時,曉雪的堂嫂寫信到鄭紅濤的部子,小孫把信轉送給曉雪時,曉雪心裡一驚,覺得自己有救了,終於有親人與她關係了。當曉雪打開信細看後,失望了,從信中看,香香似乎不知道曉雪出車禍,而是寫信讓曉雪給她買套塑身衣。同室的姐妹一聽,都暈了,一套塑身衣好的七八百,一般的也要兩百多。曉雪不知怎麼回復這封信,真的是鬧不懂香香的意思,是收到電報沒理曉雪是在試探記不記恨她,還是沒有收到電報。曉雪心不死,又跑到郵局查詢了一下,郵局的人都肯定的說電報一般都是能收到的,收不到,就會返回來。因此曉雪對香香的信是哭笑不得。
曉雪又一次對親人失去了相信,不由得想起那位老道人說的:父母無緣,兄妹無緣,夫妻無緣。曉雪終於明白了自己在親人心中的價值。
曉雪堅持著信念,相信自己一定會被好心人收留打工的,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沿街找工作。不管是碰到綠化隊還是清掃街道的,都要打聽看要不要人。好多處都卻人手,可一看曉雪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都懷疑曉雪不是有病就是吸大煙的。十多天過去了,曉雪還是沒有著落,只能靠內蒙古一群姐妹接濟著。
一樓租住的有位在茶樓上班的大姐,很有錢,自己租了個套間。知道曉雪的處境後,很同情曉雪,便勸曉雪跟她到茶樓上班。曉雪也曾與王濤在茶樓喝過茶,也覺得不錯,便答應了下來。一晚上還擔心,第二天去茶樓老闆看自己太瘦不會要自己怎麼辦?可是第二天下午。姐姐精心把她的衣服給曉雪選了一套,還給曉雪化了妝,四點多帶曉雪到一個地下室茶樓時,老闆娘上下打量了一翻,同意了。曉雪心裡一熱,想終於有個工作了。當曉雪拿起拖把拖地時,老扳娘擋住曉雪說:「哎,這個你不能幹,專門有人幹的。你坐那就行了。曉雪心裡生疑想:哪有這麼好的工作,什麼都不幹,一個月還能拿好幾千。茶樓真是暴利。
曉雪看服務員斷斷續續都來了,換上了工作衣。曉雪看了看自己穿的姐姐那套衣服領口太低,,半個胸露在外面,白晃晃的,有點不適應。便湊近那個姐姐跟前說:「姐,什麼時候給我發工作服呀?」
「咱們與她們分工不同,不用換工作服,坐這就行了。」一般煙味直撲面而來,曉雪偷偷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幾位姑娘,都在吸著長長的煙,樣子很優雅,但曉雪還是生厭。自己從來煙酒不佔,找工作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吸大煙的,她們一根據接一根吸煙,怎麼還能在這裡找上工兒呢?
「喲,秦老闆來了。」老闆娘妖裡妖氣的拉長嗓子招呼著。
「怎麼才來了這麼幾個姑娘。」
「哎喲,秦老闆,姐姐這今天可是來了個新人,才出來作事,保您滿意。」
曉雪聽著他們的談話,頭皮發硬,吃驚的看著帶她來的姐姐。姐姐吸了口煙,噴了個煙圈說:「別緊張,看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如果能看上你,你進去好好伺候人家,這些人有的是錢,一高興,千二八百的,就甩給你了。」
「姐姐……。」曉雪已經白明自己是來幹什麼了,自己也常聽小甘說過這些事。可是曉雪心裡一千個不願意。
「別這樣,我可是為了你好。」姐姐吸著煙,冷冷地說。
四位客人,上下打量了曉雪一翻。那個秦老闆向曉雪招一下手,示意看上曉雪了,曉雪不由得起了層雞皮疙瘩,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渾身篩糠似的發著抖。
「還是我們秦老闆有眼力,姐姐保您玩得高興,四個人,再找兩個吧,我們這今天來的姑娘都不錯。」
「你,你,還有你。」秦老闆色迷迷的用指頭指了三個姑娘,三個姑娘都很矯情的撲在秦老闆懷裡,一面樓一個。另外一個緊緊攥著曉雪的手,用手捂著嘴,爬到曉雪耳邊說:「別緊張,習慣說好了,我第一次來,就嚇的不行,現在好了。高興一點。」曉雪回頭怯怯看了眼帶她來的姐姐,姐姐還是冰冷地坐在沙發上吸著煙。給曉雪揮了揮手,示意讓曉雪進去。
曉雪哆嗦著走了進去,眼前一亮,沒有想到地下室的茶樓還裝修的這麼豪華。真不同於她與王濤喝茶的那個茶樓。服務員已擺上了好多小食品與一壺茶,還有一扎啤酒。那兩位姑娘還摟著秦老闆的腰,嬌滴滴說著什麼?秦老扳看了曉雪一眼,給那兩姑娘說了句什麼,姑娘不情願的移了移身子,翻了曉雪一眼說:「坐秦哥這來,像個木乃伊,還跑這逞能。」
曉雪渾身冰涼,腳手發麻,顫抖著說「好,好,好吧,我出去方便一下,就來。」曉雪說著逃一般地衝出屋子。剛一出門,就被老闆娘堵上了
「噢,我說妹妹,這是怎麼了?您的運氣不錯,剛來就被秦哥選上了,有些姑娘來好幾天,都沒有您這麼幸運,你怎麼不識趣跑出來了,快進去吧,別惹秦哥不高興。」曉雪忙撒謊自己想方便一下。老闆娘笑著說向南走有衛生間。還催曉雪快一點,曉雪強裝著笑應了一聲,向南跑去。
地下茶樓可真大,曉雪跑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廁所,碰見一個男服務員,曉雪停下來問:「這衛生間在哪裡?」
「中間那,你是新來的吧。」服務員放下手提一大包東西,喘息了一口氣說。
「向南走,能出去嗎?」曉雪回頭看了一下,小聲問。
「怎麼?來不適應?」
曉雪很多委屈地點了點頭,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
「能出去,保安問你,你就說去出去給珍姐買東西。」
「哦,謝謝!」曉雪心裡很感激他為自己說這麼多。
曉雪一路小跑到南出口處,還真被保安擋住問:「幹什麼去?」
「給珍姐買東西。」曉雪心一陣亂跳。
「那個珍姐?」保安狐疑地看著曉雪。
「還有那個珍姐?」曉雪強裝鎮定,力氣直壯地反問到。曉雪想,那個服務員說的珍姐,肯定是那個老闆娘。
「買什麼?」
曉雪遲疑了一下,說買煙吧,說不通,吧檯裡擺著各種煙,說買吃的吧,人家茶樓有餐廳。曉雪一急說:「買衛生巾。」保安一聽,臉紅了。曉雪也一陣臉紅,頭上滲出了汗。
保安乾咳了一聲說:「出了門,向東一拐有個大超市,珍姐人比較挑剔,有沒有給你說買什麼牌子吧?」
「說了,安兒樂。」曉雪說著,跑出洞口。辯不出東南西北。又不敢在洞口久留。便一直向前走去,還是有點擔心,便走到公交車站,掏出臨出門時,邢素萍給自己的五元錢,胡亂地上了輛公交車。自己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裡,便脫口而出買了張終點站的票。
車越走越遠,只有下的人,沒有上的人,到終點站,只剩下司機與售票員了,曉雪問售貨員才知自已到了郊區。提出能不能免費坐車再往回返時,司機與售票員很不高興,當聽完曉雪的講述後,很同情曉雪,便答應了。曉雪感動的熱淚盈眶。一路上一直看著窗外的暮色掉淚。
好心的售票員讓曉雪半路下車,換乘別的車好回家。曉雪下車,沒有捨得再花錢坐車,已辯清方向了,一直沿途向宿舍走去,一路上幻想著父親,堂哥收到電報來看自己了,或者是姐夫來安中市進貨也順路來看自己了,聽姐姐過去說他們一個月要跑三四趟安中市進貨,說不定自己回去,姐夫已經拎了一大包好吃的,坐在自己床位上,正等自己呢?曉雪想著,心裡暖融融的,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