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在古麗家玩了整整一個月,一直都是古麗的叔叔陪著。
古麗快收假時,古麗的母親幫曉雪在烏魯木齊一所大學聯繫了一份工作,工資比在蘭州Y大翻了好幾倍。古麗的叔叔也幫曉雪找了好幾處工作,工資與古麗媽媽找的差不多,也是機關單位收發室工作。
曉雪思前想後多日,還是決定跟古麗返回Y大。古麗家裡的人都勸曉雪留下,也說明了古麗請曉雪去她家玩的目的。曉雪明白古麗的出發點也是對的,沒有惡意,可是曉雪實在是無法接受古麗的叔叔,一是年齡比曉雪大將近二十歲,他的兒子才比曉雪小了個七八歲的樣子,曉雪從內心深處無法接受,既是曉雪貪圖安逸,可是家鄉的父母親肯定是接受不了,個子小,人又胖,還貪吃。聽說他的前妻也是個美麗的維吾爾族姑娘,她父親為了升上官發財,硬是成全了這樁婚事,婚後兩個人過的也不幸福,後因古麗的叔叔貪吃,身體變得肥胖,她的妻子便想不開,兩人總是吵架,有一次古麗的叔叔喝多酒,失手打了她,她一時想不開,自盡了。後來古麗的叔叔也一直鬱悶,覺得自己有錢又有勢,卻沒有拴住老婆的心,便一直沒有找。
後來古麗認識曉雪,知道曉雪的身世後,便把曉雪的情況給她叔叔打電話說了,她叔叔也很同情曉雪,便有了想納曉雪為妻的想法。古麗一直覺得他叔叔實是太醜,也不好意思給曉雪說明,只好邀請曉雪上她家玩。她覺得女人都容易受金錢的誘惑,說不定曉雪會接受她叔叔。可是曉雪偏偏不是那種為金錢活著的人,他們也沒有免強曉雪,曉雪也順利地跟著古麗回到了Y大,繼續上她那一個月只有九十三元的工作。
曉雪回來後,很久心裡無法平靜,一直覺得對不住古麗一家人,特別是古麗的叔叔,曉雪怎麼也忘記不了她上了火車後,在車窗裡看到古麗叔叔那種憂傷的眼神。曉雪幾次提筆很想給古麗的叔叔寫封信,可是又不知從何寫起,不知應該給說些什麼?也曾幾次捏著古麗叔叔給她的電話號碼,在公用電話廳徘徊,就是沒有勇氣把電話打通,最後曉雪咬了咬牙,把電話與那通信地址全撕了,既然自己不願意,就別打擾人家的生活了,他有權的有勢,說不定到時候能找一個比自己更好的。
中秋節前,曉雪收到一張包裹單,一看是烏魯木齊市的,寫著一行,長長的名字,曉雪知道就是古麗叔叔的。曉雪雖說去古麗家玩了一個月,卻一直沒有記信古麗叔叔的名子。曉雪臉一熱,不想取郵包,兩天後,郵局又發來一個催單。
曉雪心事重重地回到奶奶家,把包裹單與催單拿給奶奶看,奶奶勸曉雪還是去拿回來。
曉雪又拖了一天,才到郵局把包裹拿回來,打開一看,裡面是幾包葡萄乾與杏肉,還有曉雪與古麗叔叔在天山採摘的蘑菇,曉雪臨走時忘記了拿,坐上車時還後悔沒有帶上是要送給奶奶的。
蘑菇肯定是古麗的叔叔摘撿過了,把蘑菇把子全剪掉了,分裝到幾個有密封條的小塑料袋裡。還給曉雪寫了封信,信中還客套的說要感謝曉雪陪他度過了一個難忘的酷暑。曉雪看著信,臉滾燙,本想給回個信,又覺得沒有必要。
當曉雪把古麗叔叔寄的葡萄乾與干蘑菇送給奶奶後,奶奶也倍受感動,本想把他的信也給奶奶看,又覺得對古麗的叔叔不公平,古麗的叔叔雖說長的很醜,但人還是很不錯的,自己和他在一起,感覺很安全,隨時不可能受到騷擾,他也很尊重自己,除在天山騎馬時,為了牽馬韁繩,雙手從自己的腰間伸到前面,再平時都與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連自己的手都不敢碰一下,自己怎麼能把他寫的信給別人看呢?想著,便把信緊緊的攥在手裡,冒出了汗。
中秋節中午,古麗非要請曉雪在清真餐館吃頓飯,古麗依然還是那樣熱情,曉雪倒是無以面對她,總覺得欠古麗的太多。
曉雪也很想請古麗吃一頓,可是囊中羞澀,無錢能請古麗吃一頓像樣的飯。
曉雪從古麗家回來,一直經濟不接濟,生活費每天又壓縮到了一元錢,從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有時嘴裡餓的流酸水,也不好意思向奶奶或科長再先預付一點工資。工資既是預付了,下個月生活還是個困難,只能用走古麗家時剩下的那三十多元的飯票,艱難的圍持了一個月。發工資時,因一個月沒有上班,也沒有發到工資。快斷頓了,每天只打兩個一毛五分錢的饅頭,維持著。
小鄧幾次看到曉雪打飯只打一個饅頭,過意不去,便打了份餃子與涼拌牛肉送給曉雪,曉雪當時還是打腫臉裝胖子,說什麼都不要,最後小鄧還是塞給曉雪。後來,曉雪的老鄉知道了,吃起了醋,揚言要找人打曉雪,曉雪一時是鼻子大的把嘴壓住了,無法清白,從那以後,小鄧給曉雪什麼,曉雪都不要,在校園裡,一見到小鄧就像小偷見了警察似的,撒腿便跑。
在印刷廠上班的同學,在Y大看老鄉,湊巧碰到曉雪,便禮拜天隔三差五的,買點水果,小食品來看曉雪,曉雪也一再強調別讓他來看自己了,她不想再生出事端來,光小鄧與她老鄉的事,讓她都受夠了,再不想讓那個遠親姑姑知道又多心。可是曉雪的同學就是不聽,總是要隔一個禮拜來看曉雪。
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個遠親姑姑知道了,和曉雪的同學大鬧一起,時間長了,曉雪的同學也受不了,後來也不多來了,可是兩口子的戰爭並沒有結束。曉雪知道後,也很痛苦。幾次想在古麗跟前打聽她叔叔的情況,很想眼睛一閉,嫁給古麗的叔叔算了,可是幾次話到嘴邊,就是張不開口,想直接給古麗的叔叔打電話或寫信,可是苦於沒有地址。
曉雪整天陷在痛苦之中,無心學習時,更不幸的消息又來了,曉雪的同學與她遠親的姑姑打架時,他把她的兩個肋骨給踹斷了,她把一切的罪過全加在曉雪的頭上,給老鄉到處亂說曉雪與她老公有曖昧關係,她老公不要她了,要和她離婚,不知情的老鄉都罵曉雪:兔子都不吃窩邊草,更何況她還是曉雪的姑姑,他是曉雪的姑夫。曉雪面對滿成風雨,就是有十個嘴都說清清。
正在曉雪痛苦不能自拔之際,87屆畢業的一個男大學生出現了,起初,曉雪只把他當個朋友對待。還一再勸他要想開一點,因她的女朋友是87屆外語系的,畢業後分配到另外一個大城市的外企當翻譯,上班不到一個月就給他寫了封絕筆信,把他打擊的大病一場後,便常常來曉雪值班室,給曉雪訴苦。曉雪也很同情他,他為那個姑娘付出太多,他們還沒有畢業時,曉雪就發現那個姑娘還與另外一個人交往,但曉雪一直沒有多嘴,後來他們絕交了,曉雪也很後悔。
時間長了,他每個週末找曉雪,還向曉雪表達愛意,曉雪一直反對。最後,曉雪看他來了,硬是把門關上,不讓他進值班室,他便坐在曉雪的值班門前等曉雪下班。
曉雪下班了,躲不開他的糾纏,便對他大發雷霆道:「你作為個大學生,現在有像樣的工作,什麼樣的姑娘找不上,非要纏著我,我不是她的替代品,我不可能與你交往。」
「愛情沒有界線……」他苦苦地勸著曉雪。
曉雪就是無法接受他,知道他很愛那個姑娘,沒有畢業時,他常常打她最愛吃的飯菜送給她,自己卻只吃半份蓮花炒豆腐。他為了她,一連干了好幾份家教。他收到她的絕筆信後,他能大病一場。曉雪怎麼可能接受他呢,更何況自己是結過婚且有孩子的人。為此曉雪一直很冷酷的對待著他。
又一次,曉雪下班,她拉住曉雪,不讓回奶奶家,一氣之下,一連煽了他兩個耳光,他光天化日之下,便抱著曉雪的腿跪在地上哭道:「我是真心愛你,請你相信我,從我們沒有畢業,我就對你有來好感,真的,我不騙你,我每次給她送飯來,她不理我,不下樓取飯,你給我開綠燈,讓我把飯給她送上樓去,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你……。」
曉雪氣的一時無話,不知從何辯解,只好站著流淚。正好被曉雪的老鄉與小鄧碰見了,才把他勸了起來。他也信誓旦旦地給小鄧說他是真心喜歡曉雪,並不是轉移感情。
小鄧與曉雪老鄉也多次勸曉交往再說,可是曉雪一直無法接受。
後來,曉雪的老鄉把她的侄女介紹給他,老鄉的侄女比曉雪小好幾歲,並沒有結過婚,皮夫也比曉雪的好,家庭條件也比曉雪好,穿的很時髦,可是他卻不理會她,後來,她為了和他套近乎,便每個週六去Y大公交站堵他,還給他買好多好吃的。後來曉雪知道這些事後,覺得很好笑,但還依然勸他們倆個真能走到一起。可是他硬是一個人在曉雪值班室門前坐一天,也不願和她多談。
曉雪實在是無法忍受他對自己的糾纏,便到處托人找關係,想換一份工作。正在曉雪苦苦熬煎,剛好那位學生會的主席來學校辦事,人事科的人還沒有上班,他便來到曉雪的值班室坐了一會兒,當聽完曉雪的困境之後,毫不猶豫的給曉雪寫了一個便條道:「事情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就拿我這個條去安中市去找我的高中的同學,我同學是中文系畢業的,後來分到安中市出版社工作,他們那電腦多,要打的稿子也很多,你去應該是沒有問題,這是我的電話,你考慮一下,如果真要去,你走之前,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再給我同學打個電話說一聲。」
曉雪用顫抖的手接過那個便條時,他竟然在便條中稱曉雪為他朋友,曉雪一陣感激涕零。很想為那篇文章再次說聲對不起時,他抬了抬手道:「王姐,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新女朋友,我已經和她分手了,其實那時就應該分手,不應該纏著她,她那時不理我,我還死皮賴臉纏著不放,一生氣,還傷了你這個無故的人,現在想想也真後悔。」
曉雪一直尷尬,又不知怎麼去安慰他。他看起來很鎮定自若,其實他心裡也很痛苦,他給曉雪講他們分手的事時,眼睛裡已充滿了淚水。曉雪很同情他,覺得他也是現實主義者的犧牲品,和小林是同樣的命運,都被女生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