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故事 離婚後的漫長求生路 新疆行(二)
    曉雪與古麗扭不過她叔叔,又隨車跑了一趟吐魯番的葡萄園。

    初秋,正好趕上葡萄成熟的季節,剛從葡萄籐上摘下來的葡萄吃起來就是不一樣。含到嘴裡總一股清香的葡萄香,在城裡買的那個用化工原料處理過的葡萄,確實吃不到剛摘下來的那個鮮美。

    古麗的叔叔似乎是這園子的常客,園藝主熱情的跑前跑後,做著講解,游葡萄園的遊客也很多,只有園藝主聘請的導遊小姐做著講解,園藝主只是偶爾與遊客微笑著打個招呼。

    午餐是在葡萄園子裡吃的,園子裡剛好有個農家樂。聽說是園藝主的妻妹開的,生意很火。葡萄園很大,空閒的田地裡,種著各種蔬菜,城裡人到農家樂後,聽完服務員的解說後,好多都是提著籃子自己下地去摘菜,自己洗,自己做。然後按菜單價收費用。園子裡沒有遮陽傘,只是在葡萄架下,放著個石板桌子與石凳子,做工很粗糙,大概要的就是那種野味吧?

    葡萄架下偶爾走過兩三隻小雞,邊走邊尋找著葡萄架下的小蟲子吃。小雞並不是為遊客觀賞用的,而是遊客碗中的美味,如果有顧客在吃現宰的小雞,也和古麗的叔叔一樣與服務員談好價錢,服務員會拿起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的另一頭裝個帶網網的鐵環,服務員輕輕地走到葡萄架下,抬起竹竿很嫻熟的扣住一隻小雞,小雞在網網子裡掙扎著,服務員移動著竹竿,嘴一呲,抓住了小雞,小雞在服務員的手裡撲騰著,試圖還想掙脫服務員的手,去逃命。

    服務員把小雞交給一位男服務員,男服務員一隻手拿著個牛角小刀,一隻手接過小雞,呲嘴咬著刀背,把雞頭向手心裡一扭,用一隻手捏緊,另一隻手麻利的拔著雞脖子上的毛,小雞疼的兩隻爪子亂蹬著。服務員又拿起刀子,在雞脖子一劃,雞血流了出來,雞還是掙扎著,沒有蹬踏兩下,不動彈了,血也不流了,服務站起來,順手把小雞往一個沾滿血的鋁盆裡一扔,女服務員端起一盆滾燙的開水,倒在鋁盆裡,順手端起地上接雞血的小盆。男服務員又麻利地拔光雞毛,不一會兒,小雞開膛了,還冒著熱氣,服務員提著小雞笑著走回廚房,過了沒有多久,一盆熱氣騰騰的清燉土雞就端上桌了。

    古麗的叔叔吧唧著嘴喝了一小碗雞湯道:「快嘗嘗,這味道真鮮,在城裡是吃不到的,聽說這小雞隻有百天大,不喂糧食,一出殼就吃葡萄架下的小蟲子,特有營養。」

    古麗與曉雪目睹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兩個人只是象徵性的喝了口雞湯,並沒有動筷子吃一口肉。

    古麗的叔叔抓起那個微睜著眼睛的小雞頭, 吸吮著雞腦髓,邊吸邊笑道:「吃什麼,補什麼。」曉雪第一次對古麗的叔叔產生了不快,覺得他那肥大的身體就是吃出來的,一米五幾的個子,還沒有自己高,體重就160多斤還這麼貪吃,真是不可思意,要這樣吃下去,肯定會變成個圓皮球,車門都難進去了。曉雪胡思亂想著:一個圓圓的皮球,長著個人頭,在鬧市區滾著,招引來好多觀看者,小孩子們一陣歡騰,拍手叫好,古麗也站在人群中,厭惡的睜大眼睛瞪著圓皮球……

    飯在不快中吃完了,古麗的叔叔並沒有意識到古麗與曉雪的不快。

    天太熱,園藝主熱情地又把曉雪們按排在一個屋子裡稍休息了一會,大概是貴賓房吧,房子裡佈置的很考究,陳設了好多工藝品。

    曉雪大概是目睹了殺雞的全過程,看到鮮紅的雞血不由得想起母親與小田把自己頭打破的事,心裡有點不快,頭也有點痛,但是強忍著沒有吭聲,無心地看著電視。

    古麗不知是累了,還是氣她叔叔為了自己的肚子,硬是活生生的要了一隻小雞的命。一直拉著臉子不吭聲。

    古麗的叔叔懶在床上不想走,說等黃昏時,看戈壁灘上的落日。還躺在床上班門弄斧地念著:王維的的那首《使至塞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曉雪坐在沙發上喝著水,當時還沒有在意那首詩,當看到古麗用眼睛瞪著她叔叔時,曉雪忽然起王維的那首詩是寫在騰格裡水沙漠裡黃河邊上的,怎麼跑到戈壁灘上了。

    司機不好意思的搓著手,又用手指頭勾了勾他的眉毛,淡淡的笑著。

    曉雪雖說有點不舒服,但並沒有顯出很不快的樣子,倒很希望看看大戈壁灘落日時的景色。

    園藝主又端來一盤子新摘的黃燦燦的葡萄,顆粒比較大,放到茶几上道:「嘗嘗這個,新引進的,還沒有大面積推廣開。」普通話,說的很生硬,但曉雪還是聽明白了。曉雪覺得園藝主的話中有話。明顯也是在討好古麗的叔叔,沒有推廣開,暗示著什麼?看古麗的叔叔睜開了眼睛,又托起盤子,彎腰走到床前微笑著,古麗的叔叔提起一串,沒有抬身子,只是抬高胳膊往嘴裡送。曉雪看著那吃的圓鼓鼓的的肚子,真的點擔心,他會不會把肚子塞爆。又矮又胖的,還不要命地吃,這男人呀,真是為了嘴,不顧自己的形象。

    古麗沒有抬眼皮,也沒有吃葡萄,慵懶地坐在沙發了,耷拉著眼皮,大概是在學校午休慣了,有點犯困。

    曉雪坐起來,讓開位子道:「古麗,躺平,躺一會吧,我看你困了。」

    「你也躺一會吧,這幾天也跑累了。」

    「沒有事,我不累,你躺吧。」

    「古麗,你躺在床來吧,讓曉雪躺在沙發上。」古麗的叔叔大嘴吃著葡萄又給司機說去躺在另外一個屋子裡去,睡一會再走。

    司機用新疆話說了句什麼,大概也說是不困吧。

    古麗向曉雪笑了笑,躺在她叔叔的閒上去了,曉雪伸長腿坐在沙了上也打了個盹。

    司機出去,打了盆水,擦著車。已過了飯口,服務員也閒了下來幫司機擦著車調侃著,不過說的不是普通話,曉雪也聽不懂,只聽他們說的好熱鬧,曉雪便沒有了睡意。也走出院子透了一會兒風。

    黃昏時分,古麗與她叔叔睡醒了,園藝主熱情的問長問短,好像也在問還想不想吃什麼,讓廚子做。

    古麗的叔叔拍了拍肚子說:「不能吃了,再吃,真的再不會有人看上我了。」話好像說給曉雪聽的,邊說邊看了眼曉雪。

    司機已經把車擦的賊亮,在葡萄架下,閃閃發光。

    夕陽西下,照耀得葡萄架上的葡萄金燦燦的,顯得更加誘人。

    古麗的叔叔與園藝主寒暄了幾句,向園藝主們告別。園藝主與服務員們一直把車送到葡萄園很遠,一直站著看車走遠了,才轉身回了園子。

    車沒有走幾步,便停了下來,來到空曠的戈壁灘上,很少能看到綠草。一輪圓日慢慢向西沉去,最後天邊只剩下一道晚霞,紅彤彤,映紅了半邊天。

    曉雪襯著晚霞與古麗手拉著手,走到戈壁灘上,身影被晚霞拉的長長的,射在沙淮上。

    晚霞消失了,古麗與曉雪依然手拉著手向前走著。古麗的叔叔下車走了兩步,又坐在車上,隨著曉雪與古麗的身影徐徐向前開著,一陣陣笑聲飛出車窗,迴盪在戈壁灘的上空。

    「兩位小姐,快上車吧,天黑了,也沒有什麼可看的了,快回吧,小心有龍捲風。」

    曉雪扭頭看著古麗,想到她臉上找到答案,看是不是真的有龍捲風。

    「吹牛不上稅,這樣的天氣是不會起風的。」古麗偷笑著。

    「快走吧,回去晚了,又讓阿姨擔心。」曉雪使勁握了握古麗的手。

    「今天玩的不開心吧?」古麗面無表情的問。

    「很開心呀,真的開很心,只是有點累了,從明天開始,咱們別在亂跑了,來這麼長時間,老麻煩你叔叔,真是不好意。」

    「那有什麼,他上班,有大個子給撐著,一個月只是按時領工資就是了。」

    曉雪幾次很想問古麗有關她叔叔的事,可話一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古麗的叔叔催促著,古麗不耐煩地拉著曉雪的手跑著上了車。

    車在兩排鑽天楊的大路上急駛著向市區走去。

    曉雪與古麗坐在車後,一直與古麗手握著手,微笑著。古麗很善良,一直為他叔叔吃活雞的事不高興,一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司機與她叔叔談笑著什麼,不是普通話,曉雪依然一句都聽不懂。

    車子回到市區,因古麗還是不高興,她叔叔又煽情著去吃夜市,古麗一直反駁著不去,最後還是依了古麗,回到家裡。

    晚上,曉雪與古麗洗完澡,早早休息了,古麗大概是真的跑累了,看了一會書睡了。曉雪睡不著,看著書,卻不知書中講的是什麼?便合上書,裝睡,聽著古麗微微的鼾聲,想著古麗邀請自己來的用意,曉雪明白她邀請她來,並不是來玩那麼簡單,肯定還有別的事,曉雪覺得古麗的叔叔對自己是別有用心。可他是什麼意思呢?他年齡也不小了,比古麗的父親也小不了多少歲,聽說他有家,可是他為什麼整天不回家呢?他整天陪著我們玩,也不上班,古麗說是有大個子撐著,應該是說她爸的關係吧,可是他整天這樣玩,他老婆也不管他嗎?他陪我玩他老婆也不多心嗎?他究竟幹什麼工作?園藝場的老闆好像很討好他,吃完飯也沒有見他們付費給他們,走時還裝了那麼多葡萄。古麗的叔叔說再胖就沒有人要他了,他是不是沒有老婆呀?曉雪想著,心一陣亂跳,忽地坐了起來,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古麗的叔叔真的是沒有老婆,古麗會不會把自己介紹給她叔叔吧?天啦,可千萬別呀,他叔叔那個形象,有再多的錢,當再大的官,自己也是無法接受的,那生硬的普通話,那難以忍受的羊膻味,真是走到一起是無法生活的,他們不可能為了自己每天不吃羊肉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每天吃飯都有羊肉,羊肉好像是他們的主食似的。

    曉雪雙手抱著膝蓋,透著昏暗的月光,看著古麗那清秀的臉,覺得古麗並不是自己平時所看到的那種善良與熱情,她平時對自己好也是有用意的。人呀,真是看了一面,看不到另一面。她為了她叔叔,怎麼能這樣呢?她們雖說沒有直說,但那是遲早的事,一個月過去了,古麗也應該返校了,如果是真的,她走時,肯定會說穿這話,到時候我應該怎麼拒絕他們。他們也夠聰明的,事先也不把話挑明,只是讓叔叔陪著自己玩,大概也是為了培養感情吧。如果直接說穿了,自己大概早都離天這個地方了,是不會呆這麼長時間的。他們可真會來事……曉雪嘴角露也一絲苦笑,淚水也悄悄地滴在膝蓋上,順著腿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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