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躺在炕上,胡思亂想著,感覺自己的身子已被血流空了,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希望天能快快亮了,自己也好脫身。
小田吸完煙,又喝了口水,爬上炕說:「孩子睡著了沒有?」
曉雪頭皮發硬,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顫抖著說,睡著了。
「頭還闖痛罵?」
曉雪搖了搖頭,又急忙點了點頭。
「脫了好嗎?」
曉雪猶豫了一下說:「小田,今晚放過我好嗎,我今天實是太累了,你想,一連挖了那麼多樹坑,回來又是逆風。再加上剛才這一折騰,我的身子骨都酥了,等我好了,我天天依你好不好,我是真心想和你過日子,咱們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過吧,找不上活,沒有關係,慢慢找,我店裡生意還行,不行,把咱們那幾隻羊賣掉,你想辦法做個什麼小生意,自由一點。也不缺錢花,你也不用再跑二姨娘家受委屈了,爺爺罵你,其實我也很氣,可那是我爺爺呀,直了一輩子了,我總不能也去罵他一頓吧,至於我和我媽的關係,我們都有責任,也不全怪我媽,也不能全怪我,你以後別再揭那此短了好不好,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是和我媽沒有搞好關係。我媽也對我太苛刻,我一生下來,我媽就不愛我,這能說明是我不好嗎?」曉雪知道自己給小田說這麼多是對牛彈琴,但曉雪還是忍住要說下去,說下去,就能分散小田的注意力,就不會在自己身上發洩了。
小田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曉雪的話感動了他,伸胳膊要摟曉雪,曉雪只好抬頭讓小田樓著。
「小田,以後咱們別吵了,你看咱們孩子多懂事,咱們鬧,嚇醒來,都沒有哭,是一般的孩子,嚇的早都哇哇哭起來了。咱們為了孩子都好好改一改吧,我要把的我心態調整好,我一定要好好對你,我知道你年青力壯,精力充沛,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是我不好,我以後一定改,希望你能給我時間,都怪我以前把愛情看的太神聖了,雖說你我沒有愛,是媒人把我們拉在一起,可是我一開始是認真的,我不想讓別人插入我們的生活中,可是這兩年,咱們發生了多少事,好多事情,真的是傷透了我的心,我才反感你,不過,我現在想通了,嫁雞隨雞,我嫁給你,我一定要隨你,要不,咱們這日子是沒法過下去了……」曉雪說著,小田的手放在曉雪胸前扯起一呼。曉雪的目的達到了,悄悄爬起來,把孩子移到小田與自己的中間。
曉雪抹了抹自己的傷口,已干了,不流血了。扭頭看著睡熟的小田,真想下炕找個刀子砍死小田,自己坐牢也是一種解脫。又看了看可愛了孩子,動著小嘴,像吃奶的樣子,又不忍心。孩子是無故的,孩子有權力享受父親的愛,我是父母的受害者,我不能傷害我的孩子。想著,淚水又悄悄地流下來。坐了一會兒,靜了靜心,理了五自己的頭緒。長出了口氣,又慢慢躺下去。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心裡一陣愧疚,覺得自己很對不住孩子。
雞已打了兩次鳴了,再叫兩次天就放亮了。曉雪閉上眼睛,強行自己睡著,可是不知不過了多久,迷迷精糊糊睡著了,又來到了上學時的路上,天下了一層厚厚的雪,在放學的路上,文斌又拉著曉雪的書包帶,曉雪又坐在書包上,滑著雪,艷紅與彭英洲在後面追跑著喊:曉雪,曉雪,一輛大卡車飛馳而過,卷一陣風加雪,擋住了文斌的視線,文斌一個趔趄,摔到了,把曉雪拋出好遠,頭碰在了一棵大樹上,曉雪頭破了,鮮紅的血滴在了雪地上,雪地上馬上開了一朵朵梅花,曉雪看著可愛的梅花暈厥了過去,文斌連滾帶爬的到曉雪跟前,抱著曉雪喊:曉雪……曉雪……。曉雪微弱地睜開眼睛說:文斌,我的頭好痛呀,如果死了,你和艷紅,還有英洲要好好照顧我的孩子。文斌哭著說:不會的曉雪,你不會死的,我要和你一起培養我們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對孩子好的曉雪,曉雪,你醒醒,你醒醒曉雪,我抱你去醫院。曉雪無力地摟抱著文斌的脖子,文斌抱著曉雪哭著向醫院奔去,艷紅與英洲拿著曉雪與文斌的書包也在後面哭著,跑著……
一聲雞鳴聲,把曉雪驚醒了。曉雪睜開眼睛,定了定神,清醒了,看自己躺在炕上,兒子還是熟睡中,曉雪用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覺得頭痛的厲害,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知道自己還活著,流了那麼多血,還沒有死。
曉雪艱難地爬起來,頭一陣暈眩,眼前發黑。曉雪手扶住牆,留下炕,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已沒有了人型,臉腫的和鼻子一樣平,眼睛也腫成了一條縫,摸了摸頭,頭皮也軟軟的,也腫了,握了握手,手也腫的攥不住。嘴上幹了一層血痂,
小田跪在地上,用鐵鏟剷除地上的血跡,曉雪扶著牆向出走,被小田擋住說:「你今天別出門,那也不能去。不要讓爹媽看見了,又說我欺負了你。」
「我上個廁所去。」曉雪微弱地說。
「給,用這個盆上吧,上完我去倒。」小田怒視著曉雪說。
「請你不要這樣,我都成這個樣子了,我去上個廁所,你帶我去看病吧,我覺得我很難受。」
「呵,想的美,好好在家睡兩天就好了,那也不許去。」
小田堵在門口不讓曉雪出門,曉雪站在地上,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硬支撐著身體,想著自己天亮時做的夢,想著文斌在夢中哭喊的樣子,看著小田猙獰的面孔,心如刀絞。
兩個人在屋子裡僵持著,不知僵持了多久,孩子醒來了,看著曉雪的樣子,嚇的哇哇哭了起來,曉雪想上前抱孩子,孩子扭著身子不讓曉雪抱,曉雪知道孩子看著自己的面孔大概是不認識自己了,把自己當成了個怪物。
「別怕,寶貝,我是媽媽,來,媽媽給你穿衣服,送你到爺爺跟前。」
孩子哭著,聽是曉雪的聲音,睜大眼睛看著曉雪,止住了哭聲,爬到曉雪跟前,摟著曉雪的脖子,驚恐的看著曉雪。曉雪忍不住的淚又水流了下來。
山杏聽著兒子的哭聲,衝進屋子說:「怎麼了,寶貝,怎麼一大早就哭了,你殺雞了,殺雞怎麼不去外面殺,殺在屋子幹什麼?血淌了一地。」
孩子看姑姑進來了,又哇一聲哭著說:「不(姑),血,媽媽。」
「呀,嫂子,你這是怎麼了,爹,媽,你們快來看呀,我嫂子怎麼啦!」山杏哭著跑出屋子在院子裡喊。
孩子也大聲地哭著,小田一把揪起兒子說:「哭,哭,哭喪的,你媽還活著,還沒有死哩。」
公婆進來了說:「雪,你這是怎麼了,昨晚上還好好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你問你兒子。」曉雪說著哭了起來。
公公走出門,拿了一個放羊鞭子,咬著牙,一連在小田的身上抽打著說:「說,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她做錯什麼了,用著這麼心黑,我硬要曉雪這個女子,也不要你這個娃,你媽的,真天游手好閒,什麼正事也不幹,准幹些偷雞摸狗的事,還有臉回來打人。」
小田一陣暴跳如雷大喊著奪過公公手中的鞭子,折斷舉起想打公公,公公把頭撞在小田懷裡說:「給,給,打我一下試試,杏,你去把你幾個哥喊來,把這狗日的鬧死算了,免得害人。」
「爹,別鬧了,快想辦法送我嫂子去醫院吧,小心得破傷風。嫂子,人家把人你打成這個樣子,你為什麼不吭一聲呢,你為什麼不喊呢,嫂子。山杏抱住曉雪的身子痛哭起來。
婆婆眼睛不好使,看不著,拉著曉雪的手說:「娃娃,你傻的,人家打你,你打不過,可會跑嘛,你怎麼不跑呀,三寶呀,你就積點德吧你,人家雪,村子上誰不誇她好,你怎麼就不知道惜福呢。」
「惜慫的,惜福哩,誰他媽的知道我的日子過的難,娶了個媳婦,硬是不讓碰,一碰就掉眼淚。」小田說著也哭了起來。
「哎,你真不要臉,說這話也不害臊,娃都生的給你放下了,你說這話也不嫌虧你先人。」老公公說著,在自己的臉上打一巴掌說:「杏,去叫四哥去,讓人四哥捎你嫂子去城裡看病,鬧不好,肯定要住院,這個畜生完了咱們把你幾個姑姑,姑夫叫來,再收拾他,還沒有枉法了,由著他干了。只要我在這世上活一天,你就別在我眼睛底下害人。」老公公說著,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坐在椅子上喘息氣,咳嗽著。
「爹,你還是讓我三哥捎去吧,你讓我四哥捎去,我三哥又給人胡說我四哥和三嫂子的關係不正常。」
「我給誰說過這種話,你不要枉口嚼舌好不好?」
「給誰說,你知道,自己行為不檢點,還把屎盆往別上頭上扣。」山杏氣呼呼地說。
「你們別爭了,看是讓誰送去的,快去吧,人命關天的,別有個三長兩短。」婆婆說。
「那肯定是我去,我的老婆我不去,他老四算個什麼東西?」
「你還知道她是你老婆呀,你狗的,等咱們把事完再說。去快點,路上騎慢一點,不能再鬧個差錯出來。」公公說。
山杏忙跑出去,又拿了個頭巾與口罩回來,麻利地把紗布口罩拆開,把曉雪的傷口包紮好,又給曉雪頭上蒙了個頭巾說:「走在路上,你用手把這傷口壓住,別讓風鑽進去了,小心得破傷風。」
曉雪嘴裡應著,心裡升起一股溫暖,淚水止不住外湧。
「快去吧,去大夫讓住院,你就住下,不想住,回來睡在你媽屋子裡,讓杏照顧你。」老公公說。
「好了,夠意思了吧,快走吧,你都成快大熊貓了,看我們一家子多稀罕你,我都搞懂,是先有兒子哩,還是先有媳婦?」
「別廢話,快去吧,路上小心一點。」公公生氣地說。
「快走吧,別磨嘰了,早走,我少挨些罵,我現在罪人,走到哪兒都是挨罵的,天生下來就是挨罵的。」
曉雪邁著沉重的步子 ,腿向灌上鋁一樣,艱難地移出大門,坐上小田的車子,向城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