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故事 婚後劫難 在小診所
    小田捎著曉雪,一路上罵罵咧咧,車子騎的七拐八扭。曉雪閉上眼睛痛苦地忍著,雖說雙手緊緊抓著車子後架,可是好幾次差點從車子上摔下來。

    路上的行人,聽到小田的罵聲,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曉雪。曉雪就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低頭不語。終於到市醫院門口了,但小田沒有帶曉雪去大醫院,而是把曉雪帶進了醫院門口的小診所。

    診所不大,只有50平方來的樣子,一位頭髮花白的大夫帶副眼鏡坐在桌前給一位老奶奶把著脈。一位臉目慈愛的老奶奶在櫃前給一位年輕人,講解藥的服用方法。一位護士正給一個小孩子打針,小孩子看著針管已嚇的哇哇哭了起來。他們看小田拉著曉雪的胳膊進來了,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曉雪。

    老大夫面無表情地問:「你怎麼了?」

    曉雪聽著大夫的問話,頭垂的很低,淚水唰唰地打在曉雪的腳面上。

    「她怎麼啦?」大夫嚴肅地問。

    「頭破了。」小田後退了一下說。

    「頭破了,應該去醫院,來我這幹什麼?」

    「……」小田嘴裡胡哼唧著,沒有說出一句話。

    「打破的吧?」

    「……」小田又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

    「老太婆,你先別給他講了,先給她看看,頭傷的嚴重不,不行,就讓進醫院去,不能在咱們這耽誤,看她腫成這個樣子,我想傷的也不輕。」

    「坐吧,孩子,讓我看看。」老奶奶溫和地說。

    曉雪抽泣著坐在椅子上。

    「天啦,你這是怎麼破的?傷口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血流不止,她自己在她頭上抹了些牙膏。」小田說。

    「什麼時候的事?」大夫蔑視地看著小田問。

    小田又後退了兩步,好像隨時隨地要準備逃走似的,邊說邊向門口退去說「昨天晚上十一點多。」

    「愚昧,愚蠢,傷成這個樣子了,怎麼能抹牙膏呢,這牙膏把頭皮腐蝕成白的了,鬧不好,傷口要感染。」老奶奶抖動著手說。

    「鬧成這個樣子去醫院吧,我這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大夫怒視著小田說。

    「去醫院我這錢不多,恐怕進去要住院。」

    「沒有錢,還打人哩?有什麼事,就不會好好說,為什麼要打人?」大夫怒吼著,情緒很激動。

    「你來看看,怎麼辦,這娃娃太可憐了,不知一晚上是怎麼過的,孩子,你的娘家在哪裡?」老奶奶說著也抽泣了起來。

    曉雪雙手抱著胸前,顫抖著說不出話。

    小護士打完針,也跑過來看曉雪的傷口,診所的人都圍過來看,都發出嘖嘖有聲音。

    「媽呀,嚇死人了,怎麼會這樣?」護士驚吃著說。

    「她沒有娘家人?」大夫問。

    「有,她和她媽關係不好,一直沒有怎麼來往。」

    「為什麼?關係不好你就打她,她作對不起你的什麼事了嗎?」

    「她生下來是個女的,她媽送她好幾次人。」

    「這與你結婚過日子有什麼關係?」大夫追問著。

    「別動。孩子,忍住,我給你把這傷口清洗一下,看不能縫合了,傷口讓牙膏把肉腐蝕爛了,孩子,你怎麼這樣可憐中呀?」

    曉雪雙手抓住椅子扶手,強咬住牙,沒有出聲。

    屋子一陣沉默,都同情地看著曉雪。

    「孩子,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我看你憋的難受,女人呀女人……哎」看病的老奶奶抹著淚說「一看你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要是姑娘的媽呀,我絕不會把我姑娘嫁給你。」

    「你是幹什麼工作的?」大夫問。

    「沒有工作。」

    「沒有工作還打人。」屋子一陣亂指責,罵聲四起。

    曉雪強忍住痛,老奶奶哭著給曉雪把傷口洗完,敷上藥,和護士配合著包紮好。

    「給打個破傷風針嗎?」老奶奶詢問大夫。

    「打,給,再把這藥配的給輸上。」

    小護士接過單子,看了看說:「張大夫,這藥?」

    「就把進口消炎藥給用上,小心傷口感染了。」

    「可是……?」小護士為難地說。

    「噢,你先把錢付了。」大夫恍然大悟地對小田說。

    「多少錢?」小田摸著口袋問。

    小護士熟練地按著計算器,算了一會兒說:「一共是兩百八十七。」

    「呀,這麼多?」

    「光這藥一支就八十多,用兩支,還有別的藥。」

    「把這兩支去掉吧,我的錢不夠,這只有八十多。」

    「八十多,就是把這兩支去掉,你也不夠呀。」小護士不耐煩地說。

    「去拿錢去,讓她先在這用藥。」大夫怒吼著。

    「那好。」小田說著慌忙向出走。

    「先把這八十多放在這。」護士說。

    「好。」小田順手把錢放在玻璃櫃上溜了。

    「來,進來,你躺在這個病床,先給你輸液。」小護士說。

    「大夫,那個進口藥別用了,他去不會找上錢的,他來不來都說不準。」曉雪微弱地說。

    護士停下配藥的手,看著大夫。

    「先用吧,來不來無所為,他一來,我就看出來了,一直站在門口想溜。」大夫邊給病人開著處方邊說。

    曉雪站起來,感激地看著大夫。

    「老奶奶扶著曉雪的胳膊說:「走吧,去躺在病床,讓小李給你把藥用上,先消消腫。」

    曉雪淚如噴泉,唰唰地流了下來,哭出了聲。

    「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老奶奶抹著淚說。

    「一看,就知道你找了個流氓,你看他那個表情,張大夫在這說著哩,他把拳頭攥的緊緊的還想打張大夫哩。我們說了一句,人家就瞪我。」屋子七嘴八舌地說著。

    曉雪含淚躺在病床,小護士給扎上針,又給倒了杯水說:「喝一點吧,看你的嘴乾成什麼樣子了。」

    老奶奶坐在病床邊,拉了拉被子,給曉雪蓋好說:「想吃點東西嗎?」

    曉雪搖了搖頭,低聲說:「不想吃。」

    「那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你的腫就會消一點。哎,好可憐。」老奶奶說著,輕輕拉上門走了。

    外面的人還在竊竊私語,議論著曉雪。

    曉雪環視了一下只放著兩張床的小屋子 ,收拾的很乾淨,床邊的小桌子上,還擺放了一盆塑料玫瑰花,鮮紅,鮮紅的。曉雪盯著玫瑰花,眼睛有點模糊,看那花像孩子小手,在晃來晃去,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冰涼冰涼的。

    曉雪微弱地閉上眼睛,回想著從自己三歲記事起到現在的一幕幕,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在雲中,隨風飄來飄去,又像是在水中,隨著水波蕩來蕩去……

    隱隱約約中,聽老奶奶與小護士推門進來好幾次,曉雪就是睜不開眼睛。

    「爹沒有錢,那你說怎麼辦吧?」一陣叫罵聲把曉雪驚醒。心咚咚亂跳。抬頭環視了一下屋子,對面的病床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一位男士在掛吊針。看曉雪醒來了,笑著說:「你醒來了?」

    「嗯,現在幾點了?」

    「快五點了。」

    「呀。」曉雪想,自己早上九點多來到這裡的,怎麼一覺睡到五點了。「天啦,我睡了幾個小時候了,什麼時候藥吊完的,我睡的都不知道。」

    「張大夫給你檢查了好幾次了,想叫醒你,覺得你睡的很香,沒有叫你,外面還有個人坐在那掛吊針,外面那個,是你男的。」男士說著向門外努了努嘴說:「沒有人性,聽說你這傷是他打的。」

    曉雪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應了一下。

    「現在好多了,腫消多了,我上午來還嚇了一大跳。」

    曉雪慌忙摸了摸臉說:「嗯,是小多了,這手也不脹了。」

    「為什麼打你?」

    「話長,一言難盡。」

    男士不自在的移了移身子,又抬頭看了看掛在頭頂上液體,淡淡地笑了笑。

    曉雪長出了口氣,靜聽外面,怎麼沒有動靜,溜下炕,低頭穿鞋時,眼前還發黑,頭也暈暈的。扶著床靜立了一會,好多了。扶著牆,慢慢拉開門,回頭向男士笑了笑,走出門。

    屋子還有好幾個人在看病,一位中年婦女坐在椅子上掛著吊針,打著盹。

    曉雪的腳抬輕輕的走在中年女人跟前說:「阿姨,你起來吧,你去回屋子吊吧。」中年女人醒來吸了一下口水說:「好,謝謝!」

    「你說怎麼辦吧,你爹跑了一天了,連飯還沒有吃哩,沒有借上錢,你說怎麼辦吧?」小田向曉雪喊。

    曉雪長出了口氣,看著大夫。

    「你說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男的,沒有錢,還牛的不行。張口閉口就是爹,也不怕遭報應,給誰都想當爹。我要是不看你是這個樣子,早都叫一幫人把他打扁了, 什麼人嗎?真不是東西。「大夫生氣地說。

    屋子人都看著曉雪在偷笑。

    曉雪尷尬地又長出了口氣說:「你也是的,沒有錢,可有句好話的麼,給人家大夫喊什麼?」

    「喲,這感情,我走了一天,已經套了上,我喊兩句你就心痛了。」

    曉雪氣的低下頭沒有吭聲。但心裡在詛咒,哎,這種人,命為什麼這麼長,出去一天,也沒有讓車給撞死。

    「去,去,出去,沒有錢,往出走,你沒有資格站在這瘋狗亂咬人。」小護士推著小田說。

    「你把你這手拿開,嘴放乾淨一點。誰是瘋狗。」小田紅著臉,露出凶相。

    曉雪的心裡一陣亂跳,很怕小田又衝動,提起凳子把人家藥櫃砸了。

    曉雪輕輕拉了一下護士,護士也看見小田那個樣子害怕了,再也沒有吭氣,紅著臉,給另外一個病人打針去了。

    屋子一陣沉默,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大夫氣地手有點發抖給病人開著處方。

    小田僵持了一會,出去走了。大夫抬頭看了曉雪一眼,唉了一聲,搖了搖頭。

    老奶奶端著幾個油糕回來了,笑著說:「你醒來了,給吃一個吧,還熱呼著,睡了一天了,沒有吃東西。」

    曉雪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說:「謝謝阿姨,我不餓,我不想吃,我男的出去沒有找上錢,還在這耍無賴,真不好意思,你給張大夫吃吧。其實我家裡還有一點錢,只是他不知道,我早上出來急,也沒有背包。如果你們相信我,我改天把錢給你們送來,不相信我,我現在就讓他回去取。」

    「錢都是小事,他這個樣子,你回去,命曉得還能保住吧?」

    「沒有事,我去城裡我師傅那去,我師傅就在北門汽修廠那開了個理發的,名子叫愛麗絲髮廊。我也在我們那開了一個理發館,名子和我師傅叫一樣的。」

    「要不,你不去了,住我家吧?」老奶奶笑著說。

    「不了,他這個樣子,我怕給你們帶來麻煩。我去我師傅那,明天給你把錢送來好嗎?」

    「送不送無所為,只要你能安全就行,你把這十元錢拿上,出去打個的。」老奶奶說著給曉雪手裡塞了十元錢。

    曉雪推托了一會,攥著錢,含淚出門擋了個出租車。出門時,小田蹲在地上吸煙,看曉雪出來了,站了起來,沒有想到曉雪手一招上了車,小田一個箭步,急忙跑上前拉車門時,司機發動了車。

    「去哪裡?」

    「北門汽修廠。」

    司機在車裡的反射鏡中窺視著曉雪,吸著煙。

    曉雪下了車,一進門,師傅嚇的半張著嘴說不出來話。幾個小學徒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曉雪。

    曉雪坐下哭著把事情的經過給師傅說了一遍,師傅氣的臉都變黃了。

    曉雪有氣無力地躺在師傅屋子後面的床鋪上,休息了兩天,第三天,小田找上來了。師傅氣的把小田一頓亂罵。小田也不服氣地與師傅爭辯了半天。

    曉雪又怕小田不服氣,又給師傅惹事,報復師傅,只好隨著小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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