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姜茶,身子頓時回暖,將碗遞還春兒,宇凝卿說:「你到是比我堅強多了,有時候想想,真不如死了來得解脫,化成一縷煙,一絲風,游散在這人世之間。」
春兒不識詩書,自然不懂得宇凝卿徒然的感慨為何意,但前面的話她卻聽懂了,換作一副不安的神情,低聲言道:「小姐切莫說死這類話,若是讓晴媽媽聽到了,她會以為你沒誠心待在央歌坊裡,屆時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有如此嚴重麼?」
春兒篤定的頷首,繼續言道:「奴婢在央歌坊待了十幾年,什麼事情都見過了,這兩年,也就純音閣裡的紫姻姑娘讓晴媽媽捧在手心裡,不過,小姐要是見客,晴媽媽一定會更加寵你的,定會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原來那個名喚紫姻的女子住在純音閣,那麼自己所置的地方又叫什麼,「我到是忘了問了,這又是什麼地方?」
春兒說:「這兒是玉清苑,是比紫姻姑娘早一屆的花魁娘子初塵姑娘的居所。」春兒一說完,便後起悔來,要知道初塵姑娘可是央歌坊的禁名,誰也不能提的,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對著紫芸姑娘說出來了。
瞧著春兒一臉後怕的模樣,宇凝卿不禁心生慮惑,薄唇輕啟,「既是初塵姑娘的居所,我如今身置在此,那初塵姑娘去那裡了?」
春兒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神也不規矩的閃躲,似要隱瞞些事不願開口,正當宇凝卿不想強人所難追問時,她卻說了出來,「初塵姑娘死了。」
輕若蚊絲的聲音,也因此時特別的寂靜而入到宇凝卿的耳中,「死在這間屋子裡的?」
春兒卻答非所問,「小姐不怕麼?」
宇凝卿輕輕的搖了搖頭,想不到這室中居然有著一縷香魂,看著室中擺設,該是那初塵姑娘佈置張落的,可見她是位高雅不俗之人,自己曾誤以為乃是晴媽媽嗜喜,倒是濁了那初塵姑娘的用心,「她都死了,有何可懼怕的。」真正的死人她都見得多了,東蘺帝宮橫七豎八的屍體,讓血染紅的宮牆,更何況這若虛無一般的事情。
她不驚反笑了,笑意雖淺,確是見不到半分懼怯,不過是眉宇間添了些許令人心碎的悵色,然春兒還是稍稍放了些心,回身走到榻前繼續說:「初塵姑娘美若天仙,是位溫婉嫻靜的女子,有一回她去廟裡進香,遇到一位叫盧靜涯的公子,兩人一見如故,緣定三生,在得知初塵姑娘的真實身份後,那盧公子並未排斥,且欣然接受,初塵姑娘以為終於等到知音之人,更不惜與晴媽媽鬧翻也要贖身,可不知為何,正當初塵姑娘憧憬在美好的未來時,盧公子卻突然告訴她,他不得違背母命,得另娶他人為妻,初塵姑娘痛不欲生,又經不得坊中之人胡亂嚼舌頭,悲憤之下,懸樑自盡了,她死後,晴媽媽請來法師做法,那法師說這屋子得空出來三年,但奴婢沒料到昨日媽媽竟將小姐領了進來。」
又是一個被負心的女子,她在與命運對抗之時,傾心相信之人卻輕然投降,這一點,和自己與梁子俊何等相似?宇凝卿抬起頭環顧四周,初塵,我們還真有緣不是?你的盧公子僅是不願違背母命,便可背棄與你的相約相守,而我的子俊哥哥呢,一樣有著那個理直氣壯的借口,讓我承受著拋棄的滋味。
「小姐,奴婢告訴你的事你知道就好了,千萬不能讓晴媽媽知道,更不能讓她知道是奴婢告訴您的,否則奴婢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