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醫生看了眼慕容天禾,又看了看澈兒,顯然,他應該還有職責未盡,澈兒一直想問他剛剛給她注射的是什麼,但是在父親面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心裡卻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李醫生有沒有將自己懷孕的事告訴他,現在看,父親應該是知道了,不然不可能突然跑到巴黎來,多虧景赫昨晚離開,再晚一天,兩個人撞上,她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不可意料的事。
留下自己獨自一人面對他,反倒簡單一些。
之前一直忐忑如何面對父親,現在澈兒的心倒是靜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如果現在需要她開始鬥爭,她必須鼓起勇氣來,紐約的戰場交給景赫,那麼,這裡是必須要自己應對的,這樣想著,初見到慕容天禾時那股本能的膽怯被剎那湧上的勇氣替代,她不卑不亢地叫了聲:「父親。」
她同最開始的景赫一樣,只能用這樣書面的稱謂,而不是親暱的諸如爸爸、爹地之類的稱呼。
「那個孽種是怎麼回事?」慕容天禾聲音冰冷地問道,他果然是為這件事來的,直奔主題,多餘的廢話一句沒有。
澈兒心裡陡然升起一陣悲哀,他唯一一次特意為了她來這裡,卻是為了當面指責她的孩子為「孽種」,怎麼說他都是孩子的外公,不知道他這麼稱呼她的孩子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澈兒將目光別過,沒有出聲,她本想和他好好談談,長夜無眠時,她甚至都想過,只要他需要,她都肯認錯,為了孩子,讓她求他也可以,她可以不再計較尊嚴,可是,一句「孽種」,激起了澈兒的怒氣,更羞辱了她的自尊,讓她覺得,同他再也無話可說。
理惠子阿姨曾經告訴她要盡量多主動同父母溝通,什麼事情都好談的,她竟然相信了,她竟然還對慕容天禾抱著希望,看來,她只有永遠羨慕玄子的份兒了,不是所有父母都有那個耐心去聽兒女的心聲,他甚至都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而直接將自己的孩子定了性,那麼在他眼裡,她也一定是十惡不赦的,她已經不屑於辯解了。
「是李景赫幹的好事是不是?」慕容天禾絲毫不被澈兒的牴觸情緒影響,繼續不緊不慢地說。
澈兒繼續沉默,既然他都知道了,還問她做什麼,她和景赫原本也沒想刻意隱瞞誰,不然景赫這幾天就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了。她現在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不同意也不要緊,大不了她不去繼承財產,不做MB的總裁,反正她有工作室養活自己也沒問題,父母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原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也不存在失去什麼。
慕容天禾等了一會,見澈兒仍然不準備和他溝通,也許是不耐煩了,站起身走到床邊:「這件事你母親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再讓更多人知道,這是為了你好,希望你明白,你和李景赫不能在一起,孩子不能要。」這完全不是商量的語氣,根本就是在宣佈一項決定,讓人沒有反駁或者是不遵守的餘地。
澈兒很牴觸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她不能接受任何人試圖控制她的人生和選擇。
「不,這是我的孩子,我的人生,景赫並不是舅舅的親生兒子,我們可以在一起。」澈兒終於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因為她預感到如果現在不表明立場的話,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了,並且,不管對方是否接受,至少,她為了自己和寶貝以及景赫的將來努力過,不要小看這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有生以來澈兒同他父親說的最長的一個句子,以往她見到他,都是聆聽教誨,只要回答單音節表示接受就可以了。
並且這也是澈兒第一次明確地頂撞她的父親,她不會後悔,如果她不將這些話說出來才會後悔。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慕容天禾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澈兒,算是對她能一次性說出這麼多話表示了些許的驚奇。
「養好身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起。」慕容天禾說完這些話,也不管澈兒能不能接受,轉身就朝門的方向走去,在手握上門把手之前,他回頭看了澈兒一眼,遇到了澈兒不解卻仍是充滿敵意的目光,慕容天禾的的眸子裡轉過一抹類似於痛苦的讓澈兒無法理解的東西,有那麼一瞬,澈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他迅速低垂了眼眸,掩飾好情緒,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在慕容天禾身後合上的那一刻,房間內響起了澈兒斬釘截鐵的聲音:「我一定要生下他,我有權做決定。」慕容天禾頹然地歎了口氣,看到一直等在門口的李醫生和他帶來的另外的醫務人員,又恢復了一貫的嚴肅:「替我照顧好她,如果需要,可以找心理醫生。」
李醫生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來,最後也只能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放心:「現在說什麼也無法再挽回了,況且他只是他的醫生,還沒有他置喙的權利。
澈兒虛脫般地躺了下去,琢磨著慕容天禾臨出門時對她說的那幾句話,她希望能從中揣測出他下一步要怎麼對待自己,按理說,他特意飛到巴黎來,不會只是規勸她一下這麼簡單,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她已經表明態度,接下來只要堅持就可以了,總之她不會屈服。
剛才和慕容天禾對峙了一小會,雖然沒做什麼,但是因為精神緊張,也耗費了不少心力,澈兒忽然覺得懶懶的,看窗外天色還早,這會兒瑞希也還沒起,索性再瞇一會,可眼睛剛剛合上,就感覺小腹沒來由的一陣隱隱作痛,疼了一下又好了,澈兒也沒往心裡去,剛剛睡著,就又被陣痛驚醒。
這次疼的厲害了些,並且開始有持續的趨勢,澈兒覺得不好,因為她汗珠開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她想聯繫李醫生,卻忽然想起之前李醫生為她注射的那一針,她不再相信她,她要去另外找醫生。
於是澈兒強忍著疼痛下床,準備下樓去叫醒瑞希幫她換衣服,因為瑞希神經衰弱,所以澈兒從不在她睡覺的時候按鈴或者撥打內線驚擾她,可一推開自己房門,就看到李醫生和很多人都等了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