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藍莓海 水的紫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
    澈兒一推門就看到了李醫生和其他的幾個陌生面孔,他們都等在二樓自己臥室門口的大廳內,免不得吃了一驚。

    雖然她記不得慕容天禾離開了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床上已經掙扎了好一會,這麼多人在門外,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過在看到李醫生和這麼大的陣仗時,澈兒卻是不自覺地將內心的那股不好的預感昇華為了恐懼,而且下腹處的隱隱作痛現在已經越來越強,她毫不懷疑再這麼下去,這種疼痛會比當年外公逼她注射蛇毒還痛,但她可以排除李醫生為她注射的是蛇毒,因為完全不是一個疼法。

    澈兒咬了咬牙,將詫異和疼痛強壓了下去,使她在表情上讓人看不出端倪,不動聲色地將身體靠在門框上以防備自己被突如其來的疼痛襲倒,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使她的呼吸平穩,「李醫生,請問您之前為我注射的是什麼?」

    澈兒的目光直直地逼視李醫生的眼睛,聲音多少有點顫抖,但是那目光中的寒氣夾雜著熱量讓李醫生忙不由自主地低垂了眼睛,他的臉上現出了為難的神情,他知道瞞是瞞不住的,但是讓他直接就這麼對她說出來,無疑是很殘酷的一件事。

    儘管他是醫生,在他多年的從醫生涯中,曾無數次不動聲色地對很多病人的家屬宣判過死刑,但是此刻,這個女孩的目光,竟然讓他變得無比怯懦,怯懦到竟然無法對他的病人理直氣壯地說出來他用了什麼藥,原本他就知道這是不人道的,但是他沒辦法,這將是他一生的污點,讓他覺得永遠也洗不掉了。

    澈兒微微皺了皺眉又壓制下去了一陣更強烈的疼痛,李醫生沒有馬上回答,她拚命忍住要衝他咆哮的衝動,也許喊出來,她的疼痛會紓解一些,但是她意識還是清楚的,醫生畢竟是長輩。

    就在這僵持的過程中,澈兒無意中掃到了地板,在她正在站的地方累積了一小攤鮮血,這時李醫生歎了口氣,打算這就將真相告訴她,他看到澈兒低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血跡,於是他和澈兒同時看到,她身上的睡褲已經被鮮血浸紅了。

    李醫生忙轉頭想組織其他的醫務人員進行急救,而其他人現在也都注意到了澈兒已經出了血,專業的素質讓他們還沒等李醫生吩咐,就圍了上來,有兩名護士甚至伸出手想去扶住澈兒。

    澈兒用盡全力甩開了放在她身上的手,她想她已經明白他們對她做了什麼,她想到了之前慕容天禾在房間中說的話,他說孩子不能留,他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表示的已經很明顯了,那個時候她原本就應該察覺他做了什麼事,可是,也許是她不願承認吧,或者她的想像力還不足以讓她相信這麼聳人聽聞的事,這簡直是謀殺,而那個兇手,竟然是她的父親!

    澈兒似乎感覺下腹不再那麼疼痛了,這疼痛好像都轉移了地方,轉到心臟那裡去了,好像是巴爾扎克說過吧,肉/體的疼痛才是真的疼痛,那是他一定是沒有試過心碎的感覺,誰說世界上強度最大的疼痛是分娩和燒傷,那他一定不知道還有一種痛,找不出病因,但是卻足以強大到能蓋過分娩時的疼痛,就如此時澈兒正在經歷著的,那是被用利器將心臟凌遲的感覺。

    澈兒勉強扯了扯嘴角,她不怕痛,從小就不怕,她早已習慣了不將疼痛掛在臉上讓人看出,那樣的話,外公一定會說她沒出息,她不能讓外公看不起,於是她試圖對在場的所有人笑,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李醫生告訴她答案了,因為她已經都知道了,說與不說,無關緊要。

    李醫生看到澈兒臉上的汗成串的淌了下來,上衣已經被汗水濡濕,而她還不許醫務人員碰他,慕容天禾交代他想辦法將澈兒的孩子拿掉,但是絕對要保證澈兒的安全。

    李醫生知道澈兒的體質,失血之後必須馬上輸血,並且一般的血會有排異,流產的風險就在這裡,如果不是現在出了一種新型的很有效果的抗排異藥物,他也不敢輕易為澈兒做這個流產的,現在澈兒很明顯的排斥治療,這樣再耽誤下去,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他可不想陪葬,他不禁有些慌了。

    「是,是米非司酮和米索的合劑,你必須馬上輸血。」李醫生邊擦汗邊快速地對澈兒說道,現在再不說實話,恐怕她會死在他眼前的。

    澈兒微微衝著李醫生點了點頭,在意識渙散之前,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醫書上學過的知識——米非司酮的作用是使子宮蛻膜變性壞死、宮頸軟化,而米索的作用是使子宮收縮,促使胚胎排出……

    她喃喃地說了一句:「赫,對不起……」便順著門框癱倒在地……

    景赫是自己搭航空公司的飛機回去的,來的時候是因為時間緊迫,破例用了公司的飛機送他,要是在以前,這件事一定會成為董事會攻擊他的把柄,而現在不同了,董事會裡早就換上了他的人,即使有人有怨言也成不了氣候,但是景赫對自己要求很嚴,所以一到這裡,就讓飛行員先飛回去了。

    不過在回紐約的飛機上他的心情和之前去巴黎完全不同,去的時候他是迷惘的,甚至是畏縮不前的,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澈兒,他也不知道去了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可是現在,他的未來清晰而明確,比這二十八年來的任何時候都清晰明確,給她幸福,對了,還有那個寶貝,他和她的寶貝。

    雖然那只是個意外,可也算是意外的驚喜了,他真的挺受寵若驚的,上帝怎麼會如此厚待他,在他以為他會下地獄時竟然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禮物,雖然他知道不應該因此狂喜,因為這並不等於自己的罪孽已經消除,但是他就是板不住。

    一路上望著舷窗外的雲朵在眼前幻化成的各種形狀,他總是覺得每一個都像是可愛的嬰兒,於是,這一路上,他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翹著的,連對待空中小姐關於他需要喝點什麼的詢問都是破天荒地微笑著回答,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笑對於一個擁有正常審美觀的女性來說具有怎樣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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