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公寓裡的那個女人失蹤了。
她搬走了。莫言承認，沒有那個女人的騷擾，在電梯裡看不到她，心裡總是空空的。
早上，他去金城大廈珠寶展銷會現場，何若沒有來工作。
「莫總您要咖啡麼？」秘書端來咖啡，隔著咖啡冉冉而上的霧氣，咧開嘴笑。
莫言扭頭，看著秘書隔著霧氣的笑容，心裡更是覺得空空的。
這個笑容隔著霧氣，雖然迷濛，卻少了那個女人的妖嬈。
「今天何總怎麼沒來？」他淡淡地問。
秘書有些害羞地回復：「聽說何總帶著孩子去美國拉斯維加斯度假了。」
拉斯維加斯？
掏出手機按了爺爺家的號碼，輕咳了一聲，問：「老頭子，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回去的？」
「回來。回來再跟你算賬。」老頭在電話那頭怒吼，氣喘吁吁。從來沒這麼大聲地吼過。
莫言放下電話，心底發毛，決定回拉斯維加斯一趟……
下了飛機，何若直奔莫老太爺的莊園。
出租車穿越隧道的時候，光線暗了下去，寶寶撲在媽咪懷裡，「mama，這裡會不會塌掉？」
何若摸了摸寶寶的腦袋：「乖，不怕。天塌下來有mama頂著。」
寶寶在媽咪臉上親了一口：「諾諾會保護媽咪。」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向莫言問過這個問題，「如果隧道這個時候塌方了，該怎麼辦？」
那個時候，他回答說：「那能怎麼辦，一起死唄。」
他說，即使死，她也只能跟他死在一起。
可是，現在最先忘掉這個諾言的，卻是他。
眼眶忽然有些濕潤。司機已經停下車。何若抹了把眼淚，付了錢，拉著寶寶下了出租車。
因為已經跟老太爺打過招呼，已經有人站在莊園門口等。
上了莫家的私家車，一路穿越一個長長的林蔭道，才在一棟小洋樓前停住。
遠處的草坪上，一群白衣黑褲的傭人正陪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玩，一個秀麗的女人坐在躺椅上，看著她們玩，一邊看一邊說：「佳佳小心點，小心。」
那是江蔓蔓和她的女兒莫佳佳。顯然已經被老太爺接受了。
何若拉緊寶寶的手，走進房子。
老太爺如同一棵古松，拄著枴杖，站在書房門口。
寶寶拉著媽咪的手一跳一跳地從門口進入。老太爺的視線一直盯在寶寶身上，目光變得柔和。這男孩跟莫言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簡直是縮小版的莫言啊。老太爺是看著莫言長大的，對孫子小時候記憶猶新。
那個時候大兒子剛出車禍，莫言的媽媽改嫁到何家，他想把孫子接回拉斯維加斯，可是孫子不願意到美國，也不願意住何家跟媽媽住一起，他就給孫子買了一棟別墅，派了一個辦事妥當的管家照顧莫言。
如今想來，那孩子從十歲的時候就對何家那丫頭有了感情，所以不想離開那個城市。他一邊對何家有著心結，一邊對何家的大女兒有著愛戀，這種掙扎和痛苦，一定很難熬的吧。
本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
誰知，他車禍竟然有後遺症。
俗話說，好事多磨，大概就是說他們的吧。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難題橫亙在老爺子跟前。
因為莫言竟然還有一個私生女。知道這件事之後，老爺子立刻派人給那女孩做DNA鑒定，結果她還真是莫家的骨血。
問莫言，他自己也想不起來有沒有跟那個叫江蔓蔓的女人發生過關係。只是，他倒是記得這個女人。
既然是莫家的曾孫女，老太爺只好收留江蔓蔓和她的女兒。
沒想到，何若知道這件事氣不過，也來讓自己的兒子認祖歸宗了。
「做個DNA鑒定吧。」老爺子淡淡地說，對寶寶招了招手：「過來，讓曾爺爺看看你。」雖然需要DNA鑒定，可是老爺子明顯已經接受了寶寶。
何若在寶寶肩膀上拍了拍，寶寶就乖乖地走到老頭兒跟前，「曾爺爺好。」
老爺子眉毛都笑彎了，神情有些激動。他拉著寶寶的小手走向外面：「走，陪曾爺爺出去散步去。」
寶寶回頭看了下媽咪，何若點點頭，寶寶就乖乖跟老頭兒出去了。
何若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結果。
她一點都不擔心，寶寶是莫言的孩子，絕對不會有假。
「何若。」江蔓蔓牽著女兒的小手走了進來，何若微微抬頭，他們母女兩個逆著日光站在門口。
何若低下頭不再看她們。心裡實在不想看到她們。
「這可怎麼辦，我們兩個都是他孩子的母親。他會選擇誰結婚？」江蔓蔓語氣嘲弄地看著何若。
「結婚？」何若笑：「蔓蔓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有了孩子就可以奉子成婚了麼？他們莫家挑選孫媳婦不會這麼隨便。」
「你在嘲笑我家世低微？配不上莫言麼？」江蔓蔓手指緊緊攥成一團，抿著嘴唇，家世一直是她自卑的地方，現在想到自己有可能因為家世的原因在與何若的競爭中落敗，她心裡很是不舒服。
看到媽咪不高興，江蔓蔓的女兒莫佳佳不由哭了起來，小臉繃得緊緊的，對何若怒目相向，刷！小傢伙在大人沒有防備的時候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向何若潑過去，憤怒地吼：「不准欺負我媽咪。」
何若被潑了一身水，風衣上一片暗淡墨跡。頭髮上也滴著水。她閉了會兒眼睛，慢慢地平復心緒，然後睜開眼，素面無波。
何若瞥了女孩一眼，沒有責備。維護媽咪天經地義。很好的孩子啊。
何若站起來上樓，在樓梯口停住，她回過身子，看向對她眼睛裡儘是敵意的江蔓蔓：「莫言只會跟他愛的人結婚。現在他失憶了，但是他還有心。我相信他的心會告訴他該怎麼做，無論如何我都相信！！我們不妨靜靜地等待，好麼？」
話畢，何若再不看樓下一對母女，去樓上莫言以前的臥室休息。
莫言恰好回來，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切。
等何若上樓了，他輕咳了一聲，走了進來。江蔓蔓沒想到莫言這麼快也來美國了，看到他一身驕傲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好一會兒，她把女兒往他面前一推：「這是你女兒，你不想抱抱她麼？」
莫言向來掌控著自己的事情，看到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兒，他心情是複雜的。
小女孩躲在媽媽身後，有些膽怯地看著這個高高大大的，媽媽讓她叫爸爸的男人，大眼睛忽閃忽閃，透露著好奇和膽怯。
莫言終於決定接受現實，他對小女孩招了招手：「過來，給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