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拉斯維加斯的夜空寂靜而且絢爛。正飄飛著細密的雨絲。何若第一次出國,好奇地四處觀望。由於是深夜,而且他們從特殊的貴賓通道出來,所以周圍很寂靜。
兩輛加長版的林肯在外面的廣場上守候。車旁邊站著十來個黑衣保鏢。
莫言摟著何若走過去。
很快有黑色西裝,一臉警戒,一臉彪悍的白人大漢上來迎接。接過莫言手中的行李,對莫言用英語耳語了幾句話。莫言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何若看得出來,像是發生了什麼狀況。不過,何若才懶得管莫言。垂首站在一邊,呼吸著美國的空氣,可是,美國的空氣,也並沒有多自由哇。
莫言就這麼神情嚴肅地,拉住何若的手,坐進了第一輛汽車。把司機趕下去,他親自開車。
汽車啟動,向莫言外公的莊園進發。何若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分外明亮。車廂內燈光昏沉沉的,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紗,充滿了辛辣而渾濁的煙草氣味。
莫言扭頭看了她一眼:「別說我警告你。見爺爺的時候給我高興點,行不行!」
黑色的轎車在山體隧道中飛快地行駛,他們已經跑進了山肚子裡。
「如果這時山塌方了,我們怎麼辦?」何若突然問道。頭貼著窗玻璃看向外面,似乎真的在考慮天災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美國的天主,會不會保護她這個中國人叻?
「能怎麼辦?被埋在土裡屍骨無存。一起死!」莫言無所謂地說道。
「其實,」何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跟任何人一起死。你算老幾。」何若小臉都是挑釁。
「可是你跟前兒只有我啊,」莫言並不生氣,在他心中,何若還是個孩子,他就像對自己的小女兒一樣疼愛著她。嗤笑一聲:「就算你不想跟我死在一起,嘿,你也沒有辦法。」
何若也笑了:「莫言,你怎麼就那麼沒骨氣,非要跟我在一起?」
他被她這話給噎住了。這丫頭竟然說他沒骨氣?!
過了半晌,他吼了一聲:「是啊,我他媽真是賤!」猛踩油門,車突然開得飛快。隧道兩旁白花花的雙排燈飛速從窗口掠過。她知道這兩黑色轎車就像是一尾黑色的鱗甲魚,在車群裡不斷地穿梭。一瞬間,何若聽見耳邊劃過呼呼啦啦的風聲,整個人整顆心就像是被懸吊到了荒蕪的懸崖上,踩在蒼白無力的雲上,怎麼也落不到實地。
何若過了半晌,蒼白著臉,卻發出一聲輕笑,伸手到他衣兜裡拿煙盒。
莫言一把把她手甩開,力道又猛又狠,喝道:「一邊兒去!抽什麼煙!」
「那你就開慢一點吧,」何若臉色有些蒼白,過了半晌,靜靜道:「我真的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