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瀾縱深吟不語,良久反問道:「那星軌出現偏差,是從何時開始?」
「正是幽葬降世,小魔子出生後不久!」
「幽葬……摩碣……」赤瀾縱腦中那個可怕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喃喃道:「這小子三道禁制現已解開一道,若然全部解開,會是何種情形……」想到這裡,心中驀地生出一種莫大警惕,好似一隻久經生死的猛獸猛然間嗅到潛伏的致命危險一般,赤瀾縱全身不自主緊繃起來,一雙虎目瞪著阿羽依布出的那片光華,斷然道:「天下將亂,必始於幽葬!」
那片光華中,阿羽依靜靜地凝視著抽搐不已的摩碣,幽幽歎道:「好久不見了!」說罷輕輕坐了下來,伸出右手食指,在摩碣額頭上輕輕一點。猶如一盞燈被點燃,摩碣週身登時散發出幽幽星芒,純白至極,那嘶吼狂暴的龍靈登時低吟一聲,被安撫下去。
阿羽依歎道:「當日被你穿體而過,我把修習千萬年的聖女星魄給了你,你卻借它隱藏自身,化作一團亮星,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如今你的身份是十一魔子,前世對你來說,真的還是那麼難捨麼?」
摩碣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阿羽依所言,體內那團黑氣卻在莫名躁動著。阿羽依伸手撫摸著摩碣額頭那三道血痕,道:「你的教徒不惜以三生性命化作血咒施加於你,便是怕你的真身暴露,否則你的身份被魔王殿下知道,豈能容你活於世間。但如此一來,你亡後來世再降,必將變本加厲,屠戮天下,又終將難免再為人敗,如此輪迴不休,積怨彌深,何日方盡?你既不忍見噬龍永墮孤寂,想必也不願自己如此輪迴下去吧!」
摩碣體內那團久存的聖女星魄被阿羽依召出,越來越純,噬龍之靈已然被其馴服,溫順地潛入摩碣體內,那團躁動的黑氣也漸自收斂下來。阿羽依歎道:「現在你身上禁制已三去其一,真不知完全解開後你會怎麼樣,以魔王殿下的心智,只怕現下已對你起疑了。如今你身上只有聖女星魄可助你隱藏身份,不可久用。」說罷素手一拂,摩碣身上的光芒攸然消散,那團被衝開咒印的黑氣驀地暴動起來,噬龍之靈也狂吼一聲。
「罷了,再送你一樣東西吧!」阿羽依站起身來,從懷中拿出一個亮晶晶毛絨絨的球狀物,那絨球週身散發著純白淡藍的光芒,無數細小晶瑩的碎片從它身上剝離而出,不斷灑下,落在摩碣身上,綻開出點點星芒,沒入體內。
那絨球中似有生命蠕動,阿羽依輕輕鬆開手,絨球化作一團白芒輕飄飄浮在摩碣上方,點點晶瑩紛灑不盡,將摩碣籠罩在裡面。阿羽依輕拍著那團白芒,道:「以後你便跟著他吧,他會把你孵出來。」那團白芒似有不捨,輕輕在阿羽依手上蹭了蹭。
阿羽依撤去光華屏障,偃離朔一見到那團白芒,面上登時顯露出激動之色,喜道:「是星鸞!這下小魔子有救了!」據典記,浩瀚星海中有一處絕妙之地會得到眾星普照,經歷千百萬年的時間,最純潔的星芒在那凝結生出一團實質的晶瑩,便是星鸞的幻體。傳說星鸞會在它的主人死後飛到無上星穹,將主人的靈輕銜下來,其主便可避開輪迴,獲得永生。摩碣現在有它護持,自然有驚無險。
偃離朔得見傳說之物,雖然不信星鸞護主永生之說,卻仍是讚歎不已。赤瀾縱卻是一臉淡定,轉向阿羽依道:「聖阿羽依,我五兒異釋承蒙收留,不知如今他那身逆靈之氣可曾見好?」他不問摩碣,反問起異釋情況。
阿羽依道:「釋兒如今已能自行控制那股逆氣,只是那逆氣隨他年紀增長,收斂不盡,平時仍有外洩,尋常之人恐怕仍是禁受不起。」
「那逆氣傷靈,普天之下也只有聖女星魄於它無懼,但弟子近來發現小兒摩碣竟能與釋兒平淡相處,莫非他身上也有類似於聖女星魄的異質不成?」赤瀾縱說話時雙目一直盯著阿羽依,不待她有所回答,又道:「當日幽葬降世,聖阿羽依為其所傷,體內聖女星魄難免為其沾染,想來若是幽葬在這,也無懼於釋兒的逆靈氣吧!」
阿羽依知道赤瀾縱魔竅早開且平生識人無數,無論誰人,只要經他一見,那人術法的根底以及之前大概有過任種經歷,甚至那人當時心中所想,均能被他猜個大概。阿羽依知他起疑,當即週身柔芒一盛,皎若明月,顯露聖潔無比的法相來,莊嚴地道:「十一魔子乃是為了化解幽葬之禍而生,他——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