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夜未央 Chapter 04 (51)
    一切的傷口,在以後的時光裡,會成為最美好的親切懷念。

    摘自 年未央日記

    星期日,天空放晴,氣候濕潤,春暖花開。

    母親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那是一種難以琢磨的感受,我又說不出哪裡的差異。

    一個人穿著睡裙抱著牛奶和書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還是拿了碟點心,躺在客廳外的陽台上的籐椅裡看書,極享愜意時光。

    客廳裡傳來敲門聲,母親正在臥室裡,我就爬起來去開門。

    開門後只見寶姨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見到我就笑得眼睛瞇成縫,「未央,一段時間不見,越長越標緻了。」

    「寶姨。」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打著招呼,「阿寶沒有來嗎?」我看了看她身後。

    她攬著我的肩進來,「她爸帶她去奶奶家了,玩得正瘋呢!」

    「寶姨今天怎麼想到來我家串門了,原來是孤家寡人呢。」我逗趣她。

    「說到孤家寡人,我和你媽正好湊一雙,你們倆丫頭也是拜把子的。」寶姨逗得笑了起來。

    「寶姨喝茶。」我端著茶具出來。

    「還是未央乖巧懂事,我們家阿寶的手就沒碰過茶具。」

    「那是寶姨寵她呢。」

    「這嘴真甜真會說話。」寶姨抿了口滾燙的茶,「你媽呢。」

    「我媽在臥室裡,我幫您叫她吧。」我起身站起來,寶姨卻神秘秘地拉住我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去臥室找她就好。」

    「未央,寶姨有些話想要和你說說。」寶姨語重心長地說,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手背。

    「寶姨說吧。」我坐在沙發上,頷首回答。

    「你看你媽,自從你爸走了以後,她把你從小鎮帶到城裡,一個人幸苦地養你長大,這家裡的累不累先別說,你媽是這家的脊樑骨,自然是要承擔你的責任。可是這麼些年,你也總是有目共睹的,你媽一個人女人,又只有你一個獨生女,你在家在溫州都還好。可是現在你越來越大,書越讀越多,遲早有天要離開你媽,你有自己的事業和家庭,你要過你的人生,你想過沒,剩下你媽一個人多寂寞,連個說說話的人都沒有,說難聽點,就算是一個人生病了倒在家裡了,也沒有人發現。」寶姨的手輕輕地摩挲著我的手背,薄薄的繭擦過肌膚是說不出清的感受,如同心裡的癢,癢得你難受得無法忽視,想抓癢卻又怎麼抓不得。

    「寶姨,有話您直說吧。」我心裡大概有個底數了,開門見山地說。

    寶姨微微歎了口氣,「寶姨我呢,給你媽介紹了個人進門,給你找了個爸,你說……」

    她說完就抬眸看著我,多少有些擔憂和小心翼翼。

    「好呀。」我微笑著回答,她有些詫異我的乾脆,不可置信地拉著我的手,「未央,你是說你答應了?」

    我重重地點點頭,「我媽是該找個可以疼惜她的伴了,這些年也是我欠了我媽的。」

    「好孩子,那你是不反對這事了。」寶姨有些激動。

    「是,寶姨。這件事麻煩您多多費心了。」我握住她的手。

    「這好說,這好說。」她喜得眉開眼笑。

    「未央。」母親從臥室裡出來,在我面前露出少有的侷促。

    「媽。」我笑著叫她,坐到對面沙發上挽著她的手臂,似乎我們很少這樣親近,母親把我的手包在她溫暖的手掌裡。

    「寶姨,人怎麼還沒來。」我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見客人未到,便朝寶姨催促。

    「等著等著,到門口了,說曹操曹操到。」寶姨笑著起身去開門,母親不自覺地整正坐姿,挺直脊背,屬於歲月的成熟與優雅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寶姨打開門,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捧了一束花進來,迎著他到客廳裡來,母親和我站了起來,她向男子打招呼,禮貌而不失熟稔,「你來了,請坐。」

    「叔叔你好,第一次見面,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未央,年未央。不知道怎麼稱呼您」我微笑道。

    「我姓劉。」他點頭致意,「邵琦你的女兒很漂亮,很像你。」誇讚道。

    母親溫婉一笑,並不作聲,兩人對視間,不乏情誼。

    他帶了一束潔白的馬蹄蓮,是母親喜歡的花,他微笑著把花送給母親,「我最愛的馬蹄蓮,你喜歡嗎?」

    「劉叔叔你坐,我去拿茶點。」我禮貌地退出來,給母親與他一個空間。

    我退到廚房裡拿出茶具開始泡茶,寶姨隨即跟進,朝我擠眉弄眼,「怎麼樣。」

    「看起來有戲。」我調笑道。

    「何止有戲,看頭很大呀!!」寶姨越笑越燦爛。

    「原來寶姨也是八卦同道中人。」我笑道,手裡去拿已經做好的糕點放入微波爐烤制。

    寶姨笑了,「傻孩子。」湊過來幫我泡茶。

    母親似乎和他交談得很愉快,看起來面色紅潤,一掃蒼白之態。

    「媽,劉叔叔,喝茶。」我把茶具放下,泡好的茶葉芳香四溢,男子喝了一口,稱讚道,「這茶泡得很有講究,喝完之後是口齒留香。」

    「劉叔叔既然喜歡,不妨以後多來坐坐,未央幫你泡幾杯。」我笑呵呵地看著母親。

    「糕點來了,新鮮出爐。」寶姨戴著微波爐手套端著已經擺盤的糕點出來。

    「振宇嘗嘗看,味道很不錯的。」寶姨招呼著他,大家有說有笑的。

    「覺得怎麼樣?」寶姨笑瞇瞇地看著男子。

    「茶和糕點的手藝很不錯,況且這些東西吃的就是人情味。」男子注意到我的目光隨即對我禮貌微笑。

    時間在交談中流淌而過,轉眼黃昏時分。

    「劉叔叔。」我微笑著拉起他的手,「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未央覺得你很真誠又有魅力,未央相信你,會給我媽幸福的。」

    我站在中間拉起母親的手,「劉叔叔,我媽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可以相濡以沫,相敬如賓。」鄭重地把兩隻手交握,我看了看母親,又把目光對上他,男子真誠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信任,在把母親的手交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幸福感和釋然,這不是一個簡單普通的許諾,是我把我最親的人交託給另一個可能成為她親人的人,那是來自於子女心靈和道義上的交接儀式。

    「未央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媽的。」劉振宇許諾,透過我望向母親的目光堅定。

    「我相信您不會讓我失望。」我緩緩展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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