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回想起以前在於府的時候,從傍晚開始,爆竹聲就開始響個不停了。「爆竹聲中一歲除」,然而這裡卻顯得安靜好多,難道是為了配合自己的心境嗎?
「淺淺,我們去忘憂廣場吧,那裡每年都會有迎接零點到來的儀式。」藍可依推開了於清淺房門,想要帶她出去散散心。放假這麼多天,她幾乎都沒有出去過。
忘憂廣場?好熟悉的地方。好像和他一起去過的。還是搖了搖頭,「不了,你和宇航去吧!」不想去做他們的電燈泡,15天之後自己就要離開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宇航他們家回老家過年了。你就當陪陪我好不好?我每年都會去的,不想這一年留下了空缺。」藍可依隨便編了個理由。裝著一副不去會遺憾一輩子的表情。要知道她可是為了朋友犧牲了他們家可憐的張宇航同學。想想還真是覺得自己挺偉大的。
「你在於府的兩年不是也沒去嘛!」於清淺立馬找到她話裡的詬病。
「於清淺同學,在於府的兩年約等於21世紀的兩個星期。」藍可依反駁道。「好了啦,走吧,或許這是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除夕了。」藍可依話鋒一轉,驟然變得煽情起來。
「那好吧!」想到以後可能真的再也沒有機會同藍可依一起守歲過年,於清淺答應了她。
一到忘憂廣場,於清淺就被那人山人海的場面震住了。幾乎把整個廣場圍了個水洩不通。「看來,今天來晚了!」藍可依撇了撇嘴,很可惜的樣子。以前每次她和張宇航都會很早就過來,盡量往前擠。好幾次張宇航為了護著她,腳都被人踩踵了。然後回家的時候總是憤憤地下定決心般說,「老婆我下次再也不會陪你來了。」然而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握著她冰冷的小手,開心地呼喊倒計時。
自己跟淺淺比起來是多麼幸福。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分給她一點。連穿越都不能解除她的幸福魔咒,卻要她一直在穿越中來回奔波。
藍可依忍住不哭,怕把自己的淚傳染給她。裝作活躍興奮地指著大屏幕,「你看這是江邊在放新年煙火的情景,好美啊!」
於清淺順著藍可依手指的方向,望著廣場大屏幕,裡面的背景是一片江岸燈火璀璨,還依稀可以望見江水倒映出的萬千星星點點。當然那一簇簇蜂擁而上的絢爛的煙火成了屏幕的趣味中心,引出一陣又一陣的高喊和大家的狂歡。
突然想起一句歌詞,「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那麼這是自己的一場孤單的狂歡,還是大家一群人幸福的狂歡呢!
站在人群的最外面,抬頭仰望著那一方大屏幕,曾經和他一起來的時候,那上面都是打著愛情的宣揚,那麼高調和張揚,第二次衝擊了自己的愛情觀。當然第一次是藍可依在於府對她的說教。現在的他呢?應該和夏彤姐在川月山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過年吧。他可曾有想到自己嗎?吳媽有想自己嗎?他們一家人應該其樂融融過著新年了。
夜冷若冰,於清淺蜷縮在自己的羽絨大衣裡面,不時把自己裹緊了些,又裹緊了些……沒有月色的點綴,只有人海中不斷高漲的激情。氣氛很火熱,卻沒有給於清淺增添任何溫暖。
一陣陣冷風一波一波地侵襲而來,讓於清淺冷徹心扉。
「淺淺你很冷麼?」藍可依看著於清淺一直緊籠著身子,今天沒有能夠擠進去,在外面成了幫別人擋風一族了,難怪要比平常冷一些了,在心裡責怪著自己的考慮不周。
「我還好了!」於清淺瑟瑟的給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回去吧!」藍可依原本是想帶她出來散散心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不禁有些後悔了。真怕她凍感冒了。
「沒事!」於清淺搖搖頭。這是陪藍可依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絕不能錯過的。此刻大屏幕上已經開始出現倒計時,大家都已蓄勢待發,準備著進入倒計時的氛圍中了。
「十,九……」
「你知道嗎?有這樣一個傳說,新年倒計時你喊得越響,那新的一年裡你會有越多的好運。」當然這樣的叫喊也適合於清淺,此刻她需要這樣的形式把心中鬱積的不快大聲喊出來,否則,胸懷再寬闊也會堵塞的。「來,我們也一起喊吧。把所有的晦氣全部喊出來。再讓新年的神使聽到我們的最熱忱的呼喊。」
「五……跟著我喊!」藍可依拚命鼓動著於清淺。
「四……」
「四!」於清淺弱弱地喊出。
「不夠響亮,」藍可依搖搖頭,「三!」
「三!」於清淺加重了些語氣。
「對,就這樣,二!」
「二!「於清淺又放入了一些情緒。
「一!」於清淺奮力的喊出,就像是要用這一聲吶喊出自己的生命,用盡了自己的全部的力量。忽然覺得有了生命的張力,連呼吸也變的順暢。於清淺驚訝於這一聲的功效。
「一!淺淺,新年快樂!」藍可依用力的抱住她,送出第一份新年的祝福。
而此刻,廣場上的情侶們都還沉浸在新年伊始那一秒的熱吻中不願醒來。於清淺望著他們,感覺一群天使在廣場上空久久地停留著。只是沒有一個是為自己停留的。心裡默默的送出祝福:痕,新年快樂!
她當然不會察覺到,不遠處一輛名貴的蘭博基尼裡的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了她好久好久……
蘭博基尼的門被緩緩的推開,走出來的人有著 頎長的黃金身段、無形間散發著天生的高貴氣質。緩緩地抬起頭,眼神犀利,他那泛著寒光的黑眸望向哪裡,那裡似乎便會被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芒,閃得人頭暈目眩。但卻也讓人覺得有一種遙遠的疏離感。
轎車的門被重重地推上,一個聲響似乎在抗議它的不滿。然而它的主人卻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要知道當他無意間打開電視看到電視在播放喜迎新年的鏡頭中只掠過她的一點如螞蟻般的影子時,他所有的想像和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抓起了鑰匙就迫不及待地從川月山莊往這裡趕了。沒有了姐姐,沒有了她,川月山莊亦不過是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承載能力的建築……
冷川痕的腳步在一米處停住,想到曾經有心理學家指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較親近」的個人距離45—75厘米; 「較疏遠」的個人距離75—120厘米; 「社交」距離120—350厘米; 超過350厘米為公共距離。
而此刻是代表了和她的距離已經呈疏遠的狀態了嗎?剛才看到她盡情地著,好想擁著她一起喊,好想在最後一秒的時候吻她。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那麼,是不是,愛至深則無怨了。
「冷總?」藍可依已經在公司跟同事們叫習慣了。偶然的回眸一瞥,看到了他,很是驚訝。
冷川痕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於清淺的身上,對於藍可以的過度反應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於清淺還在思索藍可依口中的「冷總「是何許人也,卻在一瞬觸到了他夜鷹般犀利深鎖的眼神,渾身一個戰慄。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永遠比這冬日的冷風更勝一籌。這一刻,於清淺失了神,她不知道該如何作出表情以及應對。
一米多的距離,想要有所突破變為親近距離,可是為什麼覺得彼此都好遙遠。這一米彷彿成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隔著這一米,只有人工光線的輔助,卻還要忍受冬夜冷藏的滋味。
「冷總,能不能麻煩你把淺淺送回我家。我有事要去張宇航家一趟。」藍可依看著他們大眼瞪小眼卻始終互不言語,有些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感覺。
「可依……」於清淺回過了神,不是說張宇航全家回老家了嗎?這麼晚她還去幹嗎?一想到冷川痕送自己,於清淺莫名的有些心慌。
「和他談談吧。說不定以後沒有機會了。」藍可依湊近於清淺的耳朵,悄悄說道。當然她心裡希望能夠談出一個一個很好的結果。說不定於清淺就不用回去了。暫且抱著這樣的期待吧。藍可依看了看冷川痕,在得到冷川痕的默許後,匆忙離開了。估計張宇航已經在江邊等得不耐煩了。
眾人領著滿滿的喜悅和快樂漸漸地散去。就像是剛剛看完了一場戲,散去的目的亦不過是為了等待另一場戲的重新降臨。於清淺故作若無其事地看著這些陌生的人群一個個、一群群地離開。
「我們走吧!」冷川痕看見她的臉色已被凍得慘烈,忍住沒有伸出自己溫暖的手掌去溫暖她零下一度的臉頰。只是將這樣的衝動轉化成了冷漠的語言。
「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麻煩你的。你趕緊回去陪……」在他刀光劍影般的眼神出鞘時,於清淺適時地閉上了嘴。其實她也實在不願意去想他和夏彤之間那其樂融融的場景,但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然後他們的開心全部轉化成自己下一秒的憂傷。這樣的情感轉化於清淺已經試驗了無數次,以至於駕輕就熟。
「你不願走是因為沒有在新年之初得到一個吻嗎?」冷川痕將自己抽出的手又硬生生地按回了口袋中。
於清淺已經被凍得沒有知覺的臉因為他的一句話突然紅了起來,「不要胡說。」然後低著頭,向自己認識的那輛蘭博基尼走去。不知是本身腳下不穩,還是踩到了什麼東西,於清淺差點被絆倒,踉蹌了一下,幸好瞬時找回了身體平衡。不然肯定要在他面前丟臉了。於清淺感覺自己很糟糕。
有些窘迫地拉開門坐進他的車裡,於清淺也是一直低著頭,生怕一不小心就說錯了話。雙手交疊著拘束地放在併攏的腿上,兩根十指偶爾百無聊賴地繞著圈圈。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嗎?」還是冷川痕打破了平靜。今天他把車速放的很慢,開得很穩很穩,幾乎像是靜止的。以至於突然的問話,讓於清淺有些無所適從。幾乎連問題都沒有聽清楚。其實跟他想說的很多很多,太多太多,就怕自己一開口再也停止不了訴說,要說的話,要表的心意就像對他的思念、對他的愛那般綿長、悠遠……
於清淺只好撇過頭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祈禱著能把對他的思念也一起帶走……
冷川痕對于于清淺這樣無視他的行為很是反感和厭惡,怒火又不可抑制地冒了上來。長臂一伸將她的頭掰過來對著自己。他毫不溫柔的動作讓於清淺差點掉出淚來,只是不解卻又倔強的望著他。
「都不屑跟我說話嗎?連看我都成了逼迫?」冷川痕的心冷到了極點,放在她頭上的手沒有撤離。只是這一刻他也不敢看她,他竟然也心生害怕了。怕讀不懂她芳澤無加的容顏上晦澀的表情,怕讀懂了她,但卻傳遞著冷漠的、絕情地信息。黑色的眸子盯著前方的路,但卻怎麼也看不清……
「啊!小心……」於清淺驚叫一聲!這才注意到闖了紅燈,冷川痕才緊急剎車停住。幸好車速不快,但還是聽到了一陣慘烈的摩擦聲,很是悲壯。差點就和其他的車子相撞了,於清淺的心幾乎被調到了嗓子口,連連拍著自己的胸脯。
亦顧不得被閃燈拍了照,綠燈後冷川痕把車靠路邊停下了。
「嚇壞了嗎?」冷川痕用冰冷的語調演繹出這句話。因為溫柔已經一點點消失殆盡了,就如同她一點點遠離自己的生活一樣。沒有了她,還要溫柔給誰看,還要對誰細膩體貼。想要伸手去安撫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於清淺驚魂甫定,「還好!」氣息不穩地吐出兩個字。剛才明明也看見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和慘白,現在終於恢復過來了。心裡又安定了不少。真怕他出了什麼事。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扔下一句沒有注入情緒的話,冷川痕重新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