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秦九成開始詢問關於技術方面的事情,我一一解答。最後秦九成問:「你們倆誰去?必須做決定,不然被抓後就沒機會商量了。」
「我去。」我說。
「不行,我去。」代敏說,「我想替你分擔一些什麼。我願意去。再說了,這事我很難脫干係,錢都是我親手送的。工程款也都是我親手收回來的。」
秦九成看看小沫,倆人有著非一般的默契。秦九成說:「這事兒代敏出面最好了,恐怕艾文出面解決不了,弄不好倆人都得搭進去。」
代敏說:「艾文,我去。沒事的,我還年輕,出來後我還是你的人。」
小沫說:「艾文,你就聽代敏的吧。我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不想他生出來看不到父親。」
代敏說:「小沫姐,我指定去。我不會讓艾文蹲監獄的。」
小沫說:「謝謝你,我這就去找關係。我爸在政界還算個人物,我讓他給我取找關係。」
秦九成說:「要是叔叔四下打個招呼,能管大用處的。」
這時候我才知道,我這老丈人是成都市政法委的書記大人。小沫立即起身走了,回了娘家。而我走進了臥室,拉上了窗簾,把自己關在了裡面。
工廠被查封了,工人們也都回家了,半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只有少數幾個找上門來討要,我一一給了他們。
第三天的時候,我和代敏一起被帶走了。到了檢察院後,按照事先說好的,代敏攬下了所有的責任,而我就是一問三不知。我說不知道不清楚的時候,聲聲都化成利刃割著我的心,在淌血。
很快,檢察院就把我放了。我知道,這是我丈人使得勁把我撈出來了。我那老丈人親自來接的我。他拍著我的肩膀說:「人一輩子總會做錯事,跌倒了再爬起來。」
我哭了,嚎啕大哭。隨後說:「爸,我不是故意犯錯的。那門窗真的沒問題。我用的都是最好的滑輪,窗戶永遠不會掉下去的。」
「別說了。回家吧。」
我丈人親自接我出來有一個用意,就是讓檢察院的人看看,這人是他的人,查的時候不要太較真兒。人都是有私心的。
代敏的私人賬戶沒有被凍結,這也算政府手下留情了。其實凍結了也是有法可依的,不凍結也能說得出道理。她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我。這一下又讓我想起了鳳梨,天哪!又出現了一個這樣的女人,我該怎麼面對呢。
接著,檢察院開恩。讓我從公司賬戶裡提出了一部分錢,給所有做過的工程外牆上都加了防護欄,算是彌補過失,說這樣可以讓代敏少做兩年。
工程在一個月後結束了。剛結束,檢察院就對代敏進行了宣判,最後判了代敏行賄罪。鑒於積極配合司法部門的調查,態度積極,主動交代了很多其它官員犯罪的證據,從輕判了三年。夠輕的了,這也是我丈人打招呼的結果,很人性化。
代敏沒有給司法部門添亂,當庭表示服從判決。
她在法庭上看著我,對我笑了。就這樣一直看著我笑,然後消失在那扇門後面。
我回到家後,家裡坐滿了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兒。我好像誰也沒看見,直接把自己關進了屋子。他們敲門,我不想開。
我拉上窗簾,黑著燈躺在屋子裡。滿腦子都是俊文、老東家、明明和代敏。我不知道做什麼好,我開始慌亂。我不敢閉眼,一閉眼就看見俊文和老東家指著我斥責。靈子在門外敲門喊我,我讓她進來了。她餵了我一些牛奶喝。說:「沒事的,錢沒了不可怕,你沒事就行。別太自責了。」
我說:「對不起。」
她抱著我的頭哭了起來。說:「你對我很好,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們都沒事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比一般人還活得很好呢。艾文,不要自責了。我很知足。」
「對不起。」
她盡力勸導我,讓我歲這件事坦然處之。但是我如何能坦然呢?萬貫家財,一朝散盡。紅顏知己為了保全自己進了監牢。我不停地說對不起。靈子給我吃了一些藥後,讓我好好休息,然後慢慢出去了。她剛出去,我又反鎖了門。我討厭光線。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老鼠,很願意在黑暗裡隱藏著。任何人都會讓我驚得彈跳起來。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睡了一小會兒,但還是被夢裡的老東家給罵醒了。所有人都在門外呢,我知道。她們換著敲門,我不想看到光線。於是我說:「關燈關燈。」
進來的還是靈子,她餵我吃了牛奶和麵包。女醫生又來了,她想開燈,我阻止了。我甚至砸碎了燈。我怕它亮起來。
直到很多天後,我看見了鳳梨。她告訴我不要這樣,你要出去。說我快發霉了,需要曬曬太陽。
我這才走了出去,看看日曆,我發現已經過了三個月。小沫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靈子靠在她的身上,兩個女人都面容憔悴。門響了,我過去開門。是小惠和美麗來了。美麗看到我後尖叫了一聲,小惠緊緊抱住了她。
我笑道:「見到我不高興,你見鬼了?」
美麗一下把頭扎進了小惠的懷裡。小惠摟著她走了進來。我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這下驚醒了靈子和小沫。她倆看到我的時候都瞪大了眼睛,我認為是她們看到我出來高興使然。我說:「從頭開始。」
美麗和小惠拉起了她倆,她們進了屋子後,我就聽見她們搬東西的聲音。我很好奇,走了過去。卻發現她們在卸著牆上的一面鏡子。我說:「卸它幹嘛?」
美麗說:「不喜歡。換一個。」
「我來。」我說。
「你休息吧,你身體還很虛弱。」小沫攔著我。「對了,你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她說著就拉著我要走,顯得很慌亂的樣子。還猜到了我的腳,她說:「對不起,誰叫你不走的,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