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了眼睛,仰著頭開始沖洗自己。我很想快些洗完躺倒床上去,於是沐浴露和洗髮水都沒用,用刷羊肉的速度沖了一下就出來了。我靠在床上抽煙,開始一個個吐煙圈。廣州,廣州。夏未央,你在這個城市的哪裡啊!小蝦米應該都不記得我了吧!
美麗出來後坐在了我的對面,她笑著問:「想什麼呢?」
我說:「想你呢。想你剛才的瘋樣子呢。」
「討厭,不許想了。」
我一笑:「遵命!」
「我們去陽台上坐坐。」她說。
我說:「好吧。我正想透透氣呢。這是八樓,應該風景不錯。」
美麗拿出了她的睡衣和我的睡衣,我們一起穿上後走到了陽台上。陽台很大,和我們在成都頂樓的陽台差不多大小,上邊竟然還有個很大的鞦韆。從這就看得出來,胡根生沒少出血。這裡一個房間一晚上沒有兩千下不來。
我推著美麗蕩來蕩去,眼睛看著城市裡一個個窗戶。我還在想著哪個窗戶是屬於夏未央的,她過得怎麼樣。我的手不自覺地伸向了手機,拿起來後又放下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再聯繫她。
美麗的手機卻響了,我從桌子上拿過來遞給了她。她說了幾句就掛斷了,對我說:「老胡叫我們去吃飯。走,我們去換衣服。」
換了衣服,走進電梯。美麗說:「餐廳在四樓。」
出了電梯,便看見有兩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孩子站在門口,個子高高的。其中一個問我們是不是來用餐的。我說事的。她便很禮貌地帶著我倆走到了餐廳裡。
胡根生要了一大桌子的菜,這要讓我爸看見非急了不可。我一下明白了出差的真正含義,談正事其實也就是個把小時,其餘時間都是吃吃喝喝,玩來玩去。這就是那些辦正事的人幹的事情。回去後一說出差半月,其實都是扯蛋。哪裡有那麼多事要談的呢?
記得利民說過,我是個兩天沒熱鬧心裡就發慌,非折騰點兒事兒出來解乏。他說的沒錯。可是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太熱鬧了,熱鬧得過了頭。小狐仙兒又打電話來了。問我幹嘛呢。我說吃飯呢。然後又問我吃完幹嘛。我告訴她睡覺。她問我想她了沒。我只能走得遠一些,告訴她喜歡。她卻還讓我說一遍。我說了,她又讓我大點兒聲音。
我看看在那邊吃飯的美麗,她正看著我。我說:「想了。求你了,別讓我說了,我的嘴可要磨出泡了。你就算不為我的嘴著想,你也要為自己的耳朵著想啊。別磨出繭子,耳朵眼都扎不了,和腳後跟一樣的硬,多難受啊!」
「討厭!」小狐仙兒說。
「咱不說了,我還餓著呢。」
「去吃吧老公,我抱著你的名字入眠。」
「嗯。」
「等等,親一個。」
我長出一口氣,像個賊一樣四下瞅瞅。只看見一個女服務員在看著我笑。我不得不親了一口手機。這才算過了這一關。
從長隆歡樂世界 到廣州大夫山森林公園、廣州白雲山風景區、北京路千年古道遺址、陳家祠、中山紀念堂,最後碧水灣溫泉度假村。幾天下來,玩得是高高興興。我想不到的是,到了談正事的時候美麗立馬變臉了。
晚飯後,她坐在酒店裡翹著二郎腿,胡根生和溫曉玉在一旁伺候著。美麗拿了一支煙抽了起來,呼出一口後說:「老胡,上批貨你可黑了我不少錢啊!我不打算和你們廠合作了。你那衣服質量不咋樣,價錢倒是蠻高的。現在我還沒賣出去呢,快壓死我了。」
胡根生一聽就愣住了,說:「咱那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啊!」
美麗拽過包,把購貨發票拿出來一摔說:「你自己看看,我給你舉例。A-76款,就這面料,這款式的,別的廠家給我是230,你呢,300。你覺得不高嗎?」
胡根生腦門上開始冒汗。美麗趾高氣昂地說:「今天你要不給我說清了,明天我就回成都。想和我合作的廠家多著呢。別以為我離了你活不了。」
這時候溫曉玉慌了,開始捅胡根生的腰。胡根生用胳膊肘捅她,意思是叫她別動。溫曉玉開口了,小聲嘀咕:「說了吧。」
美麗不屑地一笑:「想說就說,別演戲了。我不愛看你們這戲碼。經商就是經商,不講人情。經商的根本就是賺錢,人的根本是活著。不說的話你們走吧。」
胡根生一拍大腿說:「我就說了吧。你們的採購經理要求我們這麼做的。美鳳和一個小伙子來的,美鳳說要我多開發票。我可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倒是虧了稅。這事兒可以當面對峙的啊。」
不光老胡冒汗,我聽了腦袋也開始冒汗。利民不是這種人啊!怎麼會這樣?這時候美麗看著我得意地一笑,似乎是在證明著自己對了而感到驕傲。她又問:「他們來的時候是不是住在一個房間?」
胡根生說:「是。都是我親手安排的。」
「也是和安排我這樣?旅遊路線都相同吧?!」
「是。你們是財神爺,來誰都是上帝。」
溫曉玉惴惴不安地說:「王總,我們也是沒辦法。」
美麗哈哈笑了起來,一揮手說:「說出來就沒事了。明天我們簽協議,我還要進上次那些貨。」
這女人真的太有手段了。明擺著是想讓美鳳和利民無地自容。這招兒真夠狠的。我先是覺得沒了臉,轉身走出了房間,下了樓走出了酒店。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路燈把每個人都拽出了幾個影子,看起來就像是一朵花。街邊上的店舖都亮著燈,路邊還有擺地攤的。整條街看起來像是一個夜市。
我沿著路走了下去,滿腦子都是利民的事情。煩透了,心裡窩著一團火,令我有些虛脫的感覺。我倒不是恨利民,我只是覺得的這事情太不該發生在他身上了。他一向比我沉穩的,怎麼會這樣了呢?我還是願意把他的這種作為看成是有情可原的。我渾身無力,還有些迷糊,不得不坐在了路邊休息,點著了一根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