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仙兒開始拿著電腦給我看,又說:「等你身體康復了我們去旅遊。你看看電腦上是怎麼說的,放鬆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懶得說話,沒有理她。我還是在想著,如果好不了我就去當和尚,也夠自在的,落個清靜。譚小雨和小狐仙兒耳語了一陣,小狐仙兒突然撲過來揪著我的耳朵,一字一句道:「艾文同志,你就打消了去當和尚的念頭吧。除非帶上我。」
我說:「那就找個和尼姑庵住對門的和尚廟。」
譚小雨捂著嘴咯咯笑著說:「那我就在旁邊開個婦產醫院,專門給尼姑墮胎。」
小狐仙兒也咯咯捂著嘴笑了起來。她說:「北方真好玩兒,我喜歡聽你們說話。」
我說:「我真的想睡覺,你給我兩片安眠藥吧。」
譚小雨拽著小狐仙兒說:「這個你以後可要管好了,不能讓他接觸。」
小狐仙兒說:「不行,必須晚上再吃。不然你現在睡著了,到晚上又是一宿不睡覺。你不睡我還想睡呢。你願意吃藥吃醫院開給你的藥。」
我說:「那不管用。吃了也是白吃。必須一起吃才行。」
「那就晚上一起吃。」
我二叔和二嬸子、利民來看望了我,譚小雨和二叔打著招呼,顯然他們很熟悉。二叔囑咐小狐仙兒必須看好了我,如果發現有異常,立即給他打電話,不管是白天半夜。小狐仙兒拚命點頭。我二叔可能是懷疑我要再一次瘋掉。王鵬和焦曉紅也來了。接著王鵬就和利民起哄,讓我再瘋一個瞅瞅,說上次瘋把他們逗壞了,給我玉米骨頭都敢吃。
我眨巴著眼睛說:「有這事兒?」
我二叔說:「這倆小子沒少糟踐你。讓你叼著根玉米骨頭,在你脖子裡拴上大黑(我家的狗)的鏈子拉著你去南沙河。都是他們幹的。」
我一聽撲稜一下跪了起來,指著他倆大罵道:「你大爺!」
我然後就四處找東西準備砸他們,一下看到了窗台上的水杯,我舉了起來。倆人嘎嘎笑著滋溜一下就跑了。氣得我對大家說:「沒這麼玩兒人的,這就是大玩兒活人啊!」
小狐仙兒說:「虧他們幹得出來,真壞!」
我二叔說:「一個不怪一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小時候總騙艾靜的零花錢買煙抽。」
我不要臉地說:「我早忘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我吃過藥後立即就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這可能是心理原因,覺得吃了藥就能睡覺的心理暗示。我媽說讓我爸陪著我睡,讓小狐仙兒和譚小雨陪著她睡。小狐仙兒拒絕了,說沒事兒。讓我在炕頭,她和譚小雨在炕梢就行。我媽還要說話,小狐仙兒又說:「沒啥的媽媽,你就睡覺去吧。」
我媽還想說話,我爸開始在東屋喊:「過來吧,年輕人的觀念你不懂。再說了,她們只是在照顧艾文,又不是別的。就當在醫院就是了。」
我媽這才離開了。
這一晚,我睡得很香。醒來後就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舒服。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才發現我的衣服被脫掉了,穿著一身睡衣。看看炕梢,她倆睡的正香,小狐仙兒的一條腿還搭在了譚小雨的身上。看來倆人昨晚聊得不錯。不用說,譚小雨肯定是聊我的以前,小狐仙兒聊我的最近了。
我穿了衣服後,下了炕。在院子裡走了個來回,伸伸胳膊腿,然後上了房。各家各戶的炊煙升了起來,在朝陽下都變成了黃色。大地也開始亮了起來,片刻後都變得閃閃發光。街上的人們開始互相打招呼,雞鳴狗叫的聲音在四周開始不停地響了起來。一陣風吹過,帶著濕氣,帶著夜的清爽。我深呼吸一口,在房頂上開始唱歌:「追追追,我追過狂風……」
我唱了很多的歌,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那個,有《花芯》,有《紅蜻蜓》、《星星點燈》、《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麼。……」
「別嚎了。下來。」父親打斷了我。
我明白,父親是怕讓別人看笑話,覺得我又精神失常了。我看看房下的院子裡,發現我家人都在看著我。小狐仙兒掐著腰,譚小雨用手打著傘。我哦了一聲下了梯子,到了一半的時候往下一跳。我媽說讓我小心點兒,別戳了腿。
我覺得自己又到了十七八歲的花季一樣朝氣蓬勃。
小狐仙兒一挑頭:「繼續唱呀你!」
「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我的中國心!啊!」說唱就唱。我比比劃劃,五音嚴重不全。
「瘋了瘋了!我瘋了!」譚小雨捂著耳朵進了屋子。
「給我一片安眠藥,換我一夜不傷悲。就算我會心碎,就算我會流淚,不會看見我後悔!」
小狐仙兒也走了。都走了。我喊:「別走啊!我還沒唱夠呢。」
……
(這種不穩定的情緒,注定了一些事情的發生)
一場突如其來的戒煙運動在毫無徵兆下向我襲來,這是出自小狐仙兒和譚小雨。我發現災難能讓人空前的團結起來。她倆就是例子,以前的勾心鬥角在我病了後一下變得蕩然無存。這不由得讓我想到,以前她們爭的無疑是我的肉體。我此刻把自己比喻成兩個孩子玩耍的玩具電動汽車。當汽車運轉正常的時候,她們會爭遙控器爭個不停。當汽車不動了,她們就會想辦法把它修好而變得同心協力。孩子的思想才是最深邃的,最真實的。無論人到了多大的年紀,還是不會違背。
我又想起了小時候我和艾靜爭奪電視機,那時候我爸經常罵:「我把電視機砸了你倆就不爭了。」這是多麼富有哲理的一句話啊!
小狐仙兒收繳了家裡所有的香煙,包括父親的旱煙也沒放過。一股腦倒進了茅廁。我和父親並排坐在門檻子上看著,無可奈何。父親說:「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只是苦了你。」我說。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