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集上繞圈兒，我就蹲三馬車前看著車， 最怕的就是搖把別讓人偷了去。我靠前轱轆上抽煙，剛點上一抬頭就看見老相好了——芽兒拎著菜還有魚就過來了。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我轉過臉。她從我身邊過我 感覺到了她一直邊走邊看我，我知道她過去了就伸脖子看了看她背影，回過頭繼續抽煙。不知什麼時候，芽兒又回來了，並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我一直到她說話我 才知道身後有個人。她小聲說：「艾文？」
「不是。」我扭頭看了看她說的。這話是我脫口而出的。
「艾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也不去找我？你個該死的你！」說著還踢了我一腳。
「你和四眼兒結婚了我找你幹啥？犯錯誤？」我知道她結婚了，我妹子告訴我的，所以我這麼說。
「你個死人，你光聽說我結婚了，你沒聽說我離婚？你個死人！」她又給了我一腳。
「離婚和我也沒關係，我也沒城裡的房子。」我蔫蔫地說。雖然是蔫蔫地說，但那種抱負後的快感我是深深地感覺到了。我強調道：「和我沒一毛錢關係。」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著？你還這麼和我說話？你心裡就一點兒也沒我了？」她又給了我一腳。
「我是流氓，我是二流子，答理我幹啥？」我說。
「誰說你是流氓了？他們說是他們的事，我可沒拿你當流氓。我還記得你愛吃韭菜雞蛋的餃子。」她又給了我一腳。
「我就是流氓。」我一笑。我雖然表現的很不屑，但我心裡一下就想起了我和她的快樂片斷，床上的，吃餃子的，……
「你不是。」她很肯定執拗地說。
她說我不是流氓我就流給她看，我就起來，抱著她就親。等我親上了她就使勁掙扎，我放開她。她扭頭跑開了，回頭說：「艾文，你不是人！」
「我告訴你我是流氓了。」我大聲說。
她把菜和魚扔出很遠，扭頭哭著喊：「艾文，你不是人！」喊完就走了。
我又坐在地上，掏出煙，靠著車轱轆抽了起來。
我聽見旁邊有幾個年輕人哈哈地樂，還有人問我是誰，有人準確地回答，是瘋狗艾文回來了。先前那人說，真牛逼！
牛逼個狗逼吧？！我心裡罵自己。
我不恨芽兒，我也不喜歡芽兒。我對芽兒那樣完全是因為她願意招我惹的。當年你既然不要我了就別招我了？還招我幹啥？你離婚了管我屁事兒啊？當年我有病那 時候你跑哪裡去了？還不是和四眼兒熱乎著呢？！你既然和她熱乎就熱乎去，別招我就是了。你以為和我說幾句我愛聽的話我就能和你破鏡重圓？我才沒那麼賤呢！ 我要是那麼不要臉我就不回來了，我就在四川哄小惠，一天哄不好兩天，兩天哄不好一個月，一個月不好就一年，她總有原諒我的時候。就算小惠不要我了還有靈子 呢，靈子是不會不要我的。怎麼也輪不上你呀？……
有我們村的人看見這一幕，就滿集找我妹子，告訴我妹子，你哥又瘋啦！我妹子、 利民、利靜和王鵬就都跑回到車這裡。他們瞪著驚恐的眼睛打量我。我就對王鵬說我們那裡經常說的話，「看啥？看你媽個逼呀！」
他們誰也不說話，還打量我。我 知道我沒瘋，我就哈哈地笑。他們還打量我。我說：「都別看了，回家。」利民先笑了，完了王鵬也笑了。他們瞭解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能看出我瘋沒瘋。
利民對 我妹子說：「你哥比我都正常吶！」我妹子就說我真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