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罵罵咧咧地在山頂一塊大石頭上互相詆毀著，石頭上擺著一堆已經被擠壓彎曲的煙頭。
王鵬雙手抱頭仰躺著，蹺著的二郎腿顫顫顛顛。他有些膩歪了，怏怏不悅地說：「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劉老師總教育我，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讓我 珍惜時間，那是生命。這可倒好！別說大閨女，連個老娘兒們兒都沒哨著影兒，有這空不如在家看小說來著。您倆在這兒待著吧，我走哇。」說完，他起身悵然下山 而去。
見王鵬走了，利民拽拽我衣袖，建議：「咱也走吧？別耗著了。」
我倆起身，無精打采地也下山了。
我們仨剛到半山腰，靉靉灰雲遮天蔽日，片刻，細雨如針盎然穿刺而下。
利民雙手護住頭頂，微微抬頭翻著眼望望天，他說：「我操！下雨了，快跑，鑽山洞去吧！」
我們爬的這座山是燕山山脈的一座小山，但有個好聽的名字——鳳凰山。與它臨近的碣石山因曹操的一首《觀滄海》聲名遠播，盡人皆知。
鳳凰山山腰有個天然山洞，深約十米。我們仨是那裡的常客。以前從村裡擰死隻雞就會到這來燒烤吃了它。
我們紛紛脫下上衣披在頭上，並用雙手撐起頭前以免遮擋視線，嘻嘻哈哈著衝進山洞。
雨住雲開時，一抹夕曦羞澀地擠出雲縫，把山野染成鮮桔色。這種奇異的自然色彩使利民狠吃一驚，他呼喊：「我操，咋這個色？多好看！您們好好欣賞欣賞吧！」
王鵬撇著嘴說：「去你大爺的吧，你就是個二流子，裝啥相？我最膈應你這個酸勁兒了。餓死我了，回家喂腦袋去。」說完起身走了。
他剛出洞口便滑到了，蹭了一褲子泥。王鵬不會在乎這些，原因是不用他洗。他站起來頭也不回繼續走，還罵罵咧咧：「都怪你小子酸的，我腿都軟咧。蹭他媽一褲子春泥。」
我喊：「你留著帶家去感受它地芬芳吧，呵呵……」
王鵬突然又跑了回來，指著山上說：「草！快看。」
我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譚小雨和柳芽兒正拉著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著，渾身都被淋濕了。「我草！」我小聲感歎道。隨後趕忙隱藏在了下山小路的一塊石頭後面。當她倆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突然竄了出來，在她倆面前大喊了一聲：「此山是我開……」
這無疑嚇得她倆都尖叫了起來。芽兒在慌亂中藏到了譚小雨的身後，譚小雨被她一擠身體不穩，撲了下來。我不得不抱她抱住。我發現她瞪大眼睛看著我，她的頭髮在滴水，她的嘴唇發白，身體在發抖。當我感覺到我們的胸脯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是不太對勁的，趕忙推開她。她也趕忙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頭髮。當我透過她濕透的襯衣看到那猩紅的胸罩時，心臟就像被爪子抓了一下，然後渾身顫抖起來。
正當我無所適從的時候，譚小雨說：「艾文同學，你們怎麼在這裡？」接著開始像擰毛巾一樣擰頭髮。她又說：「雨太急了。」
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我嘿嘿笑著一挑頭說：「譚老師，你們幹嘛來啦？」
柳芽兒從後面走了出來，白了我一眼說：「真受不了你這二流子模樣。」
「我怎麼就二流子模樣了？」我嬉笑著說，「嘿，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她不屑道。隨後她抱緊了自己，哆嗦著說：「好冷。」
這時候王鵬在我不遠處哈哈大笑著說：「文子，快脫衣服給芽兒穿上吧。」
我把衣服脫下來遞了過去，此時利民和王鵬笑得更猛了。芽兒本來伸過來的手一下縮了回去，一拉譚小雨說：「姐，我們走。」
譚小雨朝我一笑後，隨著她繞過了我慢慢朝著山下走去。利民起哄道：「扶著點啊你。」
我沒有搭理他，而是笑著看著二人走到了山腳，她們蹬上自行車走了。我坐在地上，看著她們在山腳梨樹林裡時隱時現的身影。一陣風吹來，我穿上了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