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麼霸道。」失去了跟他鬥嘴的氣力,無言粲然一笑,目光游弋,不經意的掃過那些白色的天使雕像,眉心,倏然一擰。
第五個天使的姿勢,怎麼看著那麼奇怪?
無言湊近一瞅,只見那天使胸口空落落的,右手托舉著類似心臟的東西,臉上的表情愉悅而幸福。
「喂,過來看這個。」她招招手,印象中,天使是神聖,純潔,美好,幸福的代表,為何會有挖心這麼恐怖猙獰的行為?
「有什麼特別嗎?」
「《舊約》中,自殺者,沒有進入天堂的資格,並且,會被當作污蔑上帝的反叛者而被打入地獄。而這個天使雕像,明顯就是自殺行為,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聞言,銀俊眉蹙得更深,琥珀色的眸中一道精光閃過,唇角倏然揚起,笑容詭異而蒼茫。
設計這個機關的人不是個天才就是個瘋子!
Hallow(神聖)、Liberty(自由)、Happiness(幸福)、Bright(光明)
加上聖潔的天使雕像,任誰都會在這四個詞裡面選,但實際上,只有一扇門是通的,便是刻有Doom(死亡)的第四扇門!
因為,天使唯一不能擁有的東西,就是死亡!
所以,那個挖心的天使雕像,臉上的表情愉悅而幸福。
打開門,依舊是一條黑漆漆的甬-道,唯一不同的是,路的盡頭,微微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無言錯愕的看著他,剛想問機關是怎麼解開的,卻見銀猶如折翼的鳥兒般,轟隆倒在地上,嫣紅的血不住的從他的嘴角淌出,極為刺目。
「銀,銀,銀你怎麼了?銀,你別嚇我,說話啊!你怎麼了?帝銀!帝銀!!」
一聲一聲焦灼的呼喚迸入耳中,他靜靜地望著她憂心的臉,被蛇毒折磨得肝膽欲裂的心肺稍稍湧過些許清甜,就像是沙漠中奄奄一息的旅行者,找到了生命的綠洲般。
「我沒事……」在沒有安全把你送出去之前,我,不會死!
銀的臉色蒼白到極點,唇瓣呈現出猙獰的紫黑色,無言秀眉高挑,抓起他那只刻意隱藏的左手,一看!
瞳孔驟然縮小,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疼的她齜牙咧嘴。
「沒事?你怎麼會沒事?!帝銀,你瘋了嗎?!被銀環蛇咬了吭都不吭一聲,還一個勁拉著我找出口,增進血液循環,導致蛇毒流動的更快,你是不是瘋了?!你想死就直說,直說!我幫你——!!」
無言又氣又惱,腦子裡亂哄哄的,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出了口,卻如大把大把鋒利的荊棘般,滿是尖刺。
「別碰我!咳咳……」銀觸電般的縮回手,氣血上衝,禁不住一陣咳嗽。
「都什麼時候了,不趕快將毒血吸出來,你會死的啊——!」無言急得大喊,強行拽過他的手,看著那紅腫青紫的牙痕,心臟止不住一抽。
他忍了這麼久的毒,自己居然半分未覺?
是該說他隱藏的太好,還是她,對他從來就漠不關心?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你親口承諾不會讓我死,可現在呢?你都要死了,帝銀,你是不是想生不念衾死同穴?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無言張口吸住那淤黑暗紅的毒血,髮絲的幽香湧進間,帶著淡淡的蠱惑,眼角的餘光收攏著那張雪白的小臉。
生不念衾,死同穴?
呵,如果你愛我,有我愛你的千分之一,生又何畏,死又何懼?
問題是,你沒有,半點都沒有。
銀心底黯然歎了口氣,視線從她精緻的鎖骨落進深處,小巧的胸-房露出美妙的弧度,那樣純潔而美好。
是不是人的心底都住著一個惡魔,想要將所有無法得到的東西,全部毀滅殆盡。
此時此刻,生死一線,他卻滿腦子都是她腐骨銷-魂的模樣,想緊緊摟著這具身子,哪怕溺死其中,亦心甘情願。
下-腹處的熱浪一陣又一陣的襲來,理智被一點點的剝削,琥珀色的眸子,逐漸蛻成晦暗的藍紫色,狂-性而妖冶,猶如黑色的潮水般,意欲覆滅整個世界。
他突然想起了她們的第一次,緊密的契合,溫暖的包裹,骨肉相連的感覺,縱使,她是被強迫的。
但於他而言,那是刻進骨子的回憶,甜蜜,疼痛,幸福。
疼痛,是記得她當時眼圈紅腫不堪,卻狠咬著牙,倔強的不肯留半滴眼淚,變相激發了他體內的獸-性,加劇了那場殘忍而粗暴的掠奪。
「對不起……」他心疼的凝望著她,右手輕撫上她的臉龐,細細摩挲。
真的要打算放棄你時,你卻一次又一次讓人意外,言言,其實你並非自己所想像的那般討厭我,不是嗎?
好想剖開你的胸膛,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藏著一個我……
無言吐掉最後一口毒血,擦掉唇角的血跡,小心的用裙布將傷口綁好,才緩緩吁了一口氣。
剛欲起身,腳踝處卻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五官禁不住痛苦的揪成一團,像頭被針紮了的小獸,發出輕微的呻-吟聲。
「上來。」銀半蹲下身子,寬寬的肩膀看上去,十分的有安全感。
但是,他身重蛇毒,要出去已是難事,如果再背著自己,恐怕……
無言猶豫著,微愣半秒,終還是趴了上去,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清冽的薄荷味縈繞鼻間,略略蠱惑。
黑暗狹長的甬-道,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極為艱難,毒入骨髓,感覺就像無數把細小的刀子,一下一下,將心肝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扔進火中烤的滋滋響。
縱使上次槍傷,他都不曾這般狼狽過,此時,更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
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墮入黑暗,與光明隔絕,所以,他不怕死,甚至是與死亡為伍。
但是,他不能!
不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死在眼前!
那樣,比直接往他心口捅上一百刀還要來得疼,來的痛!
耳畔可以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背後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在這個絕望的時刻,他竟萌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幸福感,在胸口滿滿的膨脹。
「銀,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無言驀然開口,聲音低低的,像是努力壓住了什麼。
「嗯。」
「故事地點是安城附近的大海,曾經,有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決定舉行海上婚禮,男人不算很有錢,但為了女人,還是咬牙租了一架遊艇,帶她出海。」
「美麗的大海,美麗的愛情,以及,美麗的愛人,幸福,這一刻離得他們那麼近,可就在他們交換戒指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