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越來越艱難，每走一步，都猶如踩在鋒利的刀尖上，骨節俱碎，痛的她心肺擰成一團。
無言感覺到脊背頻頻沁出冷汗，冰涼的裙裳濕答答的貼在後背，又粘又稠，跟塊爛泥巴似的，有股子說不出的難受。
彷彿每呼吸一次，心臟就被人割掉一片，血嘩啦啦的流，偏還不能發出半分痛苦的呻-吟。
忽然，足踝一滯，滑膩冰涼，緩緩游移，帶著些許粘性，這種叫人全身汗毛倒數的觸感，該不會……
無言低頭一看，心臟陡然下沉，瞳孔瞬間蛻成針芒般大小，小臉唰然雪白。
Shit！
一條頭背黑褐，腹面污白，鱗片油亮，長達一米五的銀環蛇正攀附在她的腳踝處，並順著她的小腿肚一點，一點的往上爬。
蛇的粘膩觸感令她胃海翻騰，止不住的噁心，卻又不敢亂動。要是被這毒性居中國毒蛇榜首的銀環蛇咬一口，其後果，可想而知……
察覺到不對勁，銀疑惑的回過頭，正對上無言慘兮兮的小臉，目光接觸到那條黑白相間，鱗片光亮的銀環蛇時，明顯一震！
別怕。
他用眼神示意，深吸一口氣，緩緩朝她靠近，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凝峻，眉心都結出了褶子！
不知為何，看到他高度緊張的神情，無言惶恐不安的情緒，稍稍減退了些。
眼看著那條銀環蛇慢慢沿著她的小腿向上纏，銀感覺心臟被人緊緊握住，每跳動一次，都恐慌到極點。
指骨發白，攥緊手中的藍寶石，瞄準該蛇的後頸嗖的打出！
力道之準，其下之狠。
銀環蛇瞬間腦骨碎裂，連掙扎都來不及，便軟趴趴的倒在無言腳邊，艷麗的蛇血染紅了她潔白的裙角。
「謝……謝謝。」小手緊捂著胸口，心臟卻仍止不住抖得厲害。
有那麼一瞬，她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真要感謝，就吻我。」銀沙啞的嗓音透著磁性，黑暗的甬-道中，他得手的幾率不到百分之十，這一把，帶著狂熱的賭徒性質。
萬幸，他賭贏了一半……
「……」
「你不是謝謝我嗎？那麼，就吻我！」
修長的五指驟縮，扣住她纖弱的手腕，霸道凌厲，宛如高高在上的暴君，眼底容不下半分反抗。
「銀，你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意識到他的不對勁，無言愕然發問。是錯覺嗎？他看上去，好像很難受。
「不用你管！這裡的氧氣最多能撐五個小時，不想死就給我帶利索點！稀稀拉拉，你是蝸牛嗎？！」
銀憤怒的甩開她的手，臉色蒼白的滲人，轉身走在前頭，無言腹誹了幾句，強忍住劇痛，咬牙跟上去。
她沒有注意到，牆角的殘垣處一條毒牙上沾著鮮血的銀環蛇正垂死掙扎，銀的左手背，兩道紫黑的咬痕觸目驚心。
銀環蛇，又有子母蛇之稱，當銀襲擊子蛇的時候，蓄勢待發的母蛇狠狠衝上來咬了他一口，毒液入骨，迅速侵犯血液系統，令他眼皮沉重不已，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忽的，腳下一軟，身子一斜，竟直直的朝地面倒去！
「你還好吧？」無言及時用肩膀支撐住他龐大的身軀。
「笑話，我怎麼會有事？！」銀換上冷然的面孔，不屑的嘲弄道，「難不成你會在乎？」
無言本想頂一句鬼才在乎，但瞥見他那雙琥珀色眸子深處的陰鬱，話到嘴邊，終還是生生壓了回去。
說歸說，銀身側的重量卻漸漸壓了下來，灼熱的身體，汗濕的黏膩，紊亂的呼吸，甚至是那似有若無的薄荷香氣，讓她感到極不自在。
「你真的……不要緊嗎？」瞧見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無言忍不住復問。
虛弱的銀，她不是沒有見過，但那只限於他昏睡過去，才會露出受傷小獸般倔強而又可憐的表情。
因為，他從來只會將自己強勢的一面展現給世人，彷彿，他是精鋼鑄成的鐵人般。
可現在，他看上去比躺在醫院那會兒還要來得脆弱，好像，輕輕一碰，便會轟然碎掉。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銀眼角的餘光瞥過她皎潔的側臉，胸口禁不住溢出陣陣酸楚，他何嘗不想開口回答她？
但蛇毒蔓延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他的想像，現在的他，先別提說話，就算是簡單的呼吸，都需費九牛二虎之力，手背上的紫黑色腫塊擴散到了腕骨。
該死的！
「帝銀！」
「我的死活，你會在乎嗎？！」他不甘心的加重語氣，隱約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這個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那晚，她為了保護車允赫，半點沒有注意到他由於強行扯斷針頭而不住滴血的手背，她的眼中，只看得到那個偽君子！
無言剛打算回答，忽然，眼前的一幕令她呆住了……
…… ……
甬-道的盡頭，矗立著五扇並排的古老銅門，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與圖案，兩旁的大石柱上刻有天使的浮雕像，咋一看，五扇門簡直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區別。
「沒路了？」
「路就在那五扇門之後，過來，看這裡……」銀吃力的咳嗽一聲，舉著火把，單手撫去門牌上的灰塵。
五個印記模糊的單詞映入眼簾。
Hallow（神聖）、Liberty（自由）、Happiness（幸福）、Doom（死亡）、Bright（光明）
「這種暗道既然做逃生之用，自然會布下重重疑陣，以防敵人追擊。現在氧氣只能撐不到五小時，考慮到未知的危險性，這五扇門絕不能一一打開。」
「如果開錯了，會死嗎？」
無言眼角的餘光掠過一旁嶙峋的屍骨，唇色略略發白，望向他的眼神，複雜之極。
「我不會讓你死……！」銀第三次重複，聲音極淡，字卻咬得極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殺蛇那一刻，他面臨二選一的抉擇，救她，或是救自己。
結果，答案不言而喻……
心無言，比他的命，還要來得重要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