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略一遲疑,而後抬起了麗眸:「你是他的師傅。」雖然看起來不怎麼般配,可是師徒各有一個性也是極有可能的。
而且水玥,據她所知,就只有一個行蹤不定的師父了。
「你怎麼能猜得出來呢?你覺得我像是他師父嗎?那冰小子可是老不願承認我是他師父啊!」那老人一聽呱呱叫了起來。
可是落雪還是聽出了他話中對水玥的喜愛的。淡淡一笑:「就算我覺得不像,難道能夠改變你們是師徒的關係嗎?」
那老人一聽臉上一陣大笑:「哈哈,果然是個聰明的娃兒,這話答得好!」
「丫頭,咱倆做個交易如何?」老人家忽然看了落雪一眼說道。
落雪望著他,卻是心中慎重,這位老人家,雖看起來瘋瘋顛顛沒下正經的,可他是水玥的師傅,怎麼也不可能是沒心機的人的。
她可不能輕易著了他的道。
一笑,淡淡如幽花一般,眸間卻是閃出了睿智的光芒:「老伯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交易呢?」
「看得出來,你很愛你的夫君。」他笑著說道,直盯著落雪,眼中儘是算計的古怪。
落雪聽到他的話,眸間閃過了一個男子,那個男子,精雕細刻的五官,高挺入鬢的英眉,深遂的眼眸充滿了睿智。
黑衣一身,一種冷然的霸氣混然而成。
對人,總是冷漠而不苟言笑,甚至是十分冷殘的。
可是,他望著她的時候,眸間卻是柔得華成水了。
她的臉上,越來越柔,暈了淡淡的月光,看起來,是那麼地美好,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於深靜的山谷中盪開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愛他。」
沒有任何猶豫,是那麼地堅定。
在這一刻,她的心是那麼地溫熱,連一絲絲的羞怯也感不到,只是覺得,他的愛,讓她那麼幸福。
老人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眼神,於是笑得更詭異了,接著說道:「你的夫君一隻手臂斷了,要續上,除了玉骨草,沒有任何的方法的?」
「是的。」落雪點了點頭,臉上平靜無波,可是她知道,所謂的交易,應當是以玉骨草為餌的。
只是她不知道,他要她做什麼,因為,她並沒有什麼東西,看來是這老人想要的。
「要知道,這玉骨草,可遇不可得,並不是你們發動了整個軍隊就有可能找得到的,這雲巫山說大不大,說小卻不小,要找到玉骨草,並不容易。」那老人笑著說道,而後一個回首,盯著落雪:「我們做個交易,我給你玉骨草,你留下來做我的徒弟。」
「做你的徒弟?」落雪有些吃驚,她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到這一點的,這個老人,居然想收她為徒,不覺訝然地問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那老人笑著說道。
「不為什麼?」落雪聽到他的回答,更是一種不解,可是對於這種人,從來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的。
她可不會認為,自己是什麼可塑之才,所以他才會想要收自己為徒弟。
只是可笑,想不到,他們師徒雖然性格南轅北轍,卻意外地,在同一件事情上,做了同樣的決定。
水玥當初,也是以冷的手臂為由,要她留在他的身邊。而他的師傅,竟然也是如此,這是何等地巧合啊!
眸間悠然,想起水玥,她總是沉得滿腔悶氣,有著說不盡的愧意。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了。
失去心愛的人,可是比失去一隻手臂要痛得多。
她,再不要離開冷了。
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要。」
「為什麼?你不想為你的夫君治好手臂嗎?」老人一臉詫異地問道,他原本以為,看落雪如此深愛著冷,一定會一口答應的,卻不想她卻是搖頭說不要。
「因為冷他一定會寧願要我,也不會要一隻手臂的。」落雪輕輕地說道,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帶著幾分少有的玩味,盯著那水玥的師傅:「而且……」
她故意說到一半就不說了,然後吊著他的胃口,果然,老頭兒一聽果然來了興趣:「而且什麼啊?」
「我為何要跟你說呢?」落雪故意挑起眉說道,不知為何,面對這樣有趣的人,她也不免被勾起了一絲童心來。
「不說拉倒!」那老頭兒一聽有些怒了,板起了一張臉。
可是那樣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害怕,落雪輕笑:「要不你告訴我,你為何要收我為徒,我便告訴你而且什麼,可好?」
那老頭兒看著落雪,心中踮量著。
終於,還是好奇心取勝,他點了點頭:「好。」
落雪一聽,卻心思細轉,這個老頭兒,還是要慎重點兒好:「一定要說實話,若是說得一點也不根據,我便也不跟你說實話。」
那老頭兒一聽落雪的話急得跳腳:「我老頭兒從來不說假話!」
「那好,我告訴你而且什麼。」落雪輕輕一笑。
「而且什麼?」老頭兒趕緊湊了上去。
「而且呢,在此之前,我曾經用我的離開,換了他一條健康的手臂,可是,他卻再一次折去自己的手臂,只因為對於他來說,我比他的手臂重要百倍。」說到此,落雪的眸間,一抹溫暖的幸福甜蜜。
愛情,真的是人的一生中,最甜蜜的東西,難怪有一句話,只羨鴛鴦不羨仙,確實是如此,此刻,她是深深地體會著。
「是水玥那小子?」小老兒一聽,略一皺眉,而後問道。
落雪輕輕地點了點頭,平靜的臉上,淡淡的笑容。
小老兒一聽大拍手掌一笑:「想不到那小子竟然也會用這一招,可真是百年一遇啊!平時冰冰一塊的,遇到感情的事,原來也是有人性的啊!」
他大笑著。
落雪只是淡淡一笑,想起水玥,總是免不了有深深的愧疚。
「看來我的選擇沒錯啊!」小老兒這才笑著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要收你為徒嗎?因為啊,我難得見到一次,水玥那小子竟然也會有情緒波動,而那個讓他情緒波動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才決定收你為徒,好好地吊一下那小子,哈哈……」
落雪的臉上一陣青白,她是怎麼也猜不到,老人是因為水玥對她情有所動所以才決定要收她為徒的。
這只怕是所有人也想不到的,因為這個理由太過奇怪了,但是,在這小老兒身上,卻又覺得,這個理由是十分充分的。
落雪輕輕一笑:「原來如此。」
小老兒一笑:「你可不知道,我教了他十幾年了,可是水玥那小子,居然從小就是這樣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都讓我鬱悶,我還以為是教了一塊冰呢,可是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不是啊!這小子,也是有七情六慾。」
「只要是人,自是會有七情六慾的啊。」落雪輕輕地說道,想起水玥,那個男子,清淨如水,澈然明亮,他的溫暖清眸,永遠柔軟如水。
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慾,只是他從來不輕易在人前現出情緒罷了。
「我已經告訴你了,那你肯不肯做我的徒弟呢?」小老兒問道,言語充滿了急切,一雙眼睛,直盯著落雪。
落雪望了他一眼:「拜你為師,自是可以,只是留在你身邊,我卻無法做到。」
小老兒一聽,臉上又失望了,過了半晌,又似想起什麼,大跳了起來:「那如果用你的孩子來交換呢?」
「用我的孩子?」落雪的眉頭輕皺,手,輕輕地撫在了小腹上,忽然心中一酸,想起了水玥今天說的話,難道,孩子真的……
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再想像下去,因為一股刺疼,鑽著她的心,初為人母,卻帶給寶寶如此,她怎能不痛呢!
「對的,用你的孩子。」小老兒說道:「相信水玥應該有告訴你,你身上的毒雖然解了可是你腹中的孩子,將來出世,會受盡寒毒之苦,若是你跟在我身邊的話,至少孩子出世那一刻,我能夠及時治他。」
落雪一聽,沉思了起來。
她要如何抉擇呢?
心中,忽然覺得十分為難。
離開,對於任何人,都市不公平的,孩子一出世,也應該有個父親的,若不然,豈非殘缺,而且,她答應過冷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離開他的。
可是,她難道真要放任孩子的安危於不顧嗎?
眉頭,緊得怎麼也舒展不開。
上天,怎會總是給她這樣的兩難之題呢?
深吸了口氣,望著眼前的白髮老人……
難道,就真沒有一個可以兩全之策的嗎?
不,她應該要想一個兩全之策的,束手無策,是最無能的。
她低下了頭。
再抬起來時,眼中充滿了自信,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了,一個折衷的辦法:「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吧!你留在宮中,而後,我又能留在夫君的身邊,如何?」
「這可不行,小老兒最怕受束,讓我去皇宮,不去不去!」水玥的師傅一聽大力地搖著手,態度十分堅決。
落雪卻是淺然一笑,輕輕說道:「你不去也行,反正皇宮中有神醫凌非凡,他的醫術也不一定就比你差,我並不是一定需要你的。」
她說罷,看到老人臉上的猶豫時,又加了把火:「再說了,你去皇宮,也可以申請特權,可以不受束縛,出入自由的啊。再說了,明月門總壇設於京城,你留在皇宮,豈非很好。」
果然,一說完,水玥的師傅抬起了頭:「當真?」
落雪眸間一抹勝利的笑容:「當真。」
「那……就行吧!反正能收你為徒就成。」小老兒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只要收了這丫頭為徒,還怕逗不到水玥那小子。
「那是否應該送我回去了。」她想,此刻冷一定已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而她,也是想著冷了,雖然只是隔了不到半個時辰,可是,在她而言,卻覺得好久,那一種由心而發的渴望相見,緊緊地纏著她。
「嗯,那好吧!」小老兒一聽,這才點了點頭。
點完頭,就將落雪輕輕一提,向著來時路奔了去,都不用多說什麼。600
落雪只覺得一個忽然,風又呼呼地刮著臉頰,人已經飛出了十里之外,這個老人,真是一個很皮鬧的人,心急得不得了。
只是還沒有到帳篷,就在半路一陣掌風襲來,小老兒一個回掌,抵去了掌風,而後停了下來,直望著面前的人,心中極震撼,因為這小子的功夫,竟是不在水玥之下。
而落雪,一看到眼前的人,臉上溫軟的笑容,朱玉紅唇,緩緩勾起,是幸福的笑:「冷……」柔情的呼喚輕輕地吐出。
「雪兒,你沒事吧?」冷驚訝地喚道,眼中全是擔憂,整個身上,一股蕭冷的氣息,在黑夜中,竟是十分驚人。
他緊緊地盯著捉著落雪的小老兒,一雙眼中,冷冷殺意透出。
落雪輕輕一笑:「冷,我沒事,而且因禍得福,認了這位老者為師傅。」她的語氣,十分溫柔,似能安撫人一般。
冷在她的話下,終於情緒平緩了許多,只是語氣還是有著不低的戒備:「是嗎?」
「是啊。」落雪輕輕地說道,而後輕輕轉身對著身邊的老者說道:「師傅,他便是徒兒的夫君,軒轅冷。」
小老兒看著軒轅冷,點了點頭,只是一臉地平靜,竟然沒有了剛剛的玩性,而是十分正經而且竟有些高傲的模樣。
落雪望了他一眼,只覺得好笑,這位老人,可真是個寶啊。
真不知道,水玥跟在他的身邊那麼多年,卻為何能那麼冷清著性子。
軒轅冷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走向了落雪:「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
落雪卻是輕輕一扯他的衣角:「冷,他是我的師傅。」他總要叫他一聲吧,這也算是禮貌啊。
「師傅。」軒轅冷冷冷地叫道, 語氣卻全無半絲尊重。他可不信,落雪會主動去拜他為師,一定是他用了什麼手段的。
只是落雪看起來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也就不計較剛剛他擄走落雪的事了。
「嗯。」小老兒也同樣沒好氣地應了一聲,而後眼睛吊得極高,一副斜睨天下之感,讓落雪不由哭笑不得。
落雪輕輕地牽過冷的手:「師傅是個隱世高人,身具各種高強本領,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醫術了得,他身上正有我們要尋找的玉骨草呢。」
軒轅冷一聽眉頭輕蹙:「那他要什麼要求。」他不認為,這個人會無條件地把玉骨草給他的。
一定是落雪與他談了什麼條件。
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決不能讓落雪再任意而為了。
他不能忍受著她的再一次離去。
落雪抬頭輕笑,她就知道,一定瞞不過他的,這個男人,向來聰明絕頂,而且是事關她的事,他更是半絲不放鬆的。
「師傅倒也沒什麼特別要求,他只是覺得我是個可授之材,想要收我為徒罷了。」落雪輕輕地說道。
覺得落雪是個可授之材,要收她為徒,軒轅冷聽著這話,怎麼也覺得不太合情理。可是不管真假也好,他會查出來的。
任何人,也別想做一絲危害落雪的事情。
但是,有一點,落雪可以做他的徒弟,但是他要教,必須到皇宮中教。他沉靜地說道「收你為徒可以,但是你絕對不能離開我身邊半步,他要教,就到皇宮中教。」
落雪一聽,只是一笑:「師傅正是這個意思的。」
「那便好。」軒轅冷說道。
而對面的小老兒,聽到軒轅冷的話,不由心中一震,這個男人,倒是個十分難得的謀算家,難怪能夠那麼輕易就取了皇位。
如此慎密與周全的心思,這一番話,把所有的要害都點了出來 ,落雪剛剛只不過是輕提出來罷了。
不錯!
不錯!
他心中不由點頭。
不過臉上還是一臉平靜地高高在上,眼睛一斜:「這就是你的夫君對為師的態度嗎?」
落雪心中一笑,她自是看出這師傅他不是有意要為難冷的,而是尋摸著好玩的,他就喜歡捉弄著人。
而且,畢竟也是拜了他為師,不管是何初衷,師徒禮儀,總是要盡到的。
於是便順了他的心,輕笑地拉了冷的手:「冷,你給師傅行個禮嘛,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師傅,你這樣子,我十分難為的。」
軒轅冷本不想做理睬的,他從來是不輕易在人前溫聲行禮的,尤其還是眼前這個身份可疑,目的不定的老人。
可是看了落雪一眼,見她眼中期盼,忽然一時就心軟了。
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改變他的一切。
於是點了點頭,對著小老兒微微頷首:「師傅你好。」
「嗯。」小老兒得了便宜還賣乖,終於點頭笑道:「這才像樣嘛!」
說著一個飛身錯影,衝向了軒轅冷的跟前,軒轅冷就要以手相御,就見他一個後翻轉身,拉起了軒轅冷的右臂,連點八處大穴,而後用力一提一拉,只覺得有骨頭錯位之聲響起。
他人已經退了開來了,懷中拿出了一株草,正是玉骨草:「為師已經為你夫君將骨筋錯位移正,這玉骨草,讓人趕緊去搗碎,敷於接處,三天內自好。」
落雪一聽,眼中露出感激:「謝謝師傅。」
不管如何,能治好冷的手臂,她便感激那人。
只是眼前的這個不似師傅的師傅,究竟會鬧出多少事情來,她卻是無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