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龐然,而燙熱?
“上次我沒有聽到,這一次,我要一個清楚的回答。”他的呼息燙著她的耳,使她顫抖,使她心跳不斷加速。
上一次,她的不顧一切甚至沖破了他的自我克制;這一次,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但一個人的心和身體,何時是自己能完全控制的呢?
她能做的,只有誠實。
“是的,我答應你了。”她清清楚楚地說。
他靜止了幾秒,似乎連呼吸都停了,接著他將她的臉輕轉過來,讓她的表情無所躲藏。
她不知道自己臉上寫著什麼,他又看到了什麼,只覺得他的眼睛像能穿透她。
心在跳,跳的是期待和渴望,上一次的感覺襲上身,她從骨子裡都能感受到。
他微微抬起上身,把她半轉過身,對她耳語--
“無論是延瀟還是蕭炎,都是第一次。”
她雙眼睜大,接著便被他吻住。
那是深深的吻,沒有試探或猶疑,長驅直入!他的舌很燙,卻很輕靈,她口內的每一寸柔軟,他都沒有放過。
“唔……”
那低吟的聲音是她的嗎?但顯然他聽得明明白白--或者是那震動直接被他吻去--他忽然抽離了,她睜開眼,兩人在喘息中互相凝視。
他的視線往下,眼中現出不耐,她追隨他的目光,看著被昂貴衣料層層包裹的自己。
“幫幫我。”他粗嘎地說。
他移開身子,手下已經開始快速解開她的衣物,她不知從哪裡來的感覺,明白他有多麼想一把撕開這些惱人的障礙,但他似乎強迫自己忍耐,修長的手指微微抖著。
一陣暖意漫過心頭,她排開赧意幫他褪下自己的衣物,卻沒有去看自己裸露的身子,因視線移不開那張臉。
天!那張俊美無瑕的臉在充滿情欲渴望時,簡直讓人看得無法呼吸。
當她被他再度翻過身去,赫然發現背後緊抵著她的,是一副全然裸露的男性身軀。
一股熟悉的張力攫住她,她已經知道那浪頭就要打來,忽然感到他雙手握住她的手,她全力握緊回去,和他一同跳進那個浪頭的中心!
千百萬個泡沫同時破碎,百萬斤的張力也同時釋放。她不記得自己的動作,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只有他而已。
喘息與汗水不知是打哪兒來的,身體的疼痛……僅余留隱隱的酸疼。
許久許久?
“我知道為什麼昨晚我在那一瞬間有熟悉的感覺了。”
他的低語進入她軟綿綿的思緒,她睜開眼,接著被他轉過身去,抱入懷中。
她無法看著他而不滿面潮紅,但他的話勾起了她的回憶。
“我也……覺得熟悉……”她喃道。“你是說,因為我們現在這樣……所以在未來的我們,會對這樣……有熟悉的感覺?”
她的羞赧難言讓他微笑,那微笑也是熟悉的寵溺。“你現在比較像禹湘音。”
她臉更紅了,他接著認真地說:“沒錯,正是因為我們在一起過。世上沒有什麼記憶比與愛人結合的那刻更讓人深刻難忘了。”
她身子卻僵了僵。“那麼……我的病痛、你的厭惡,也是因為我們在這個時代發生過的事?”
“這倒是茵香老板才會追根究底的事。”他似在開玩笑,話中卻有深意。
“我們……發生過什麼?”
“我們顯然只記得某些感覺而已。”
她陷入短暫的沉思,直到他將她擁得更緊。
“還疼嗎?”
僅僅三個字,立刻將她的熱度帶了回來。“只有……一點點。”
他歎了口氣。“你若知道蕭炎想干什麼,也許就會開始怕他了。”
什麼?她來不及問,他把她面頰按在他心口上,拉起被褥,滅了燭火。
他的心跳很強烈,在她右頰下有力地跳著。她腦中有太多思緒交纏,疲憊的身子卻將她拖入夢鄉。
次晨,兩人被巨大而急迫的拍門聲喚醒。她幾乎跳起身來,但身軀被緊擁著而無法動彈。
昨天的記憶洶湧回潮,她的身軀不禁僵直了--今早醒來,她是誰?又在哪裡?
而他呢?
“別擔心。”頭上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懶洋洋的意味。“既然你沒有凶巴巴地跳下床准備砍我,大約禹湘音還大半在你身子裡。”
她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對他的取笑狠狠打回去--這份沖動,哪裡是禹湘音的了?
“門外--”她話聲未落,緊急的拍門聲又起。她不能不緊張,這個時代對她而言有太多的未知。
“是誰不想要命了?”他揚聲對外頭喝道,讓她不禁一縮。
那聲音冷酷而不耐,是絕對蕭炎的權威與霸氣,任誰聽了都要心驚膽戰。
門外立刻傳來帶著懼意的回答,“王有急令,請大人上堂聽令。”
她可以感覺到他瞇起了眼,從他身上傳來的寒意與殺氣,是陌生的,卻也是熟悉的?
“走吧。”他簡單地命令,便拉開被褥下床。她很快打點好自己,發現自己相當冷靜與有效率。但此刻她沒時間多做分析,很快跟在他身後來到上廳。
王的命差身著嚴謹的黑服,見到他微微一揖,便揚聲道,“王有令!護國大將軍蕭炎盡速啟程,統八千軍,平鳶國疑亂。”
他昂然立著,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僅沉聲答道,“臣蕭炎得令。”
那命差頷首,立即轉身離去。大廳上僕役互換著驚詫的眼神,但誰也不敢出一聲大氣,他身上散發著森冷氣息,此時卻淡淡微笑了,絕美的容顏竟有一絲嗜血的意味。“這倒有趣了。”
他慢步走向首座坐下來,她的心揪起,他身上已看不出延瀟的影子,眼前是百分之百的蕭炎,眼光犀利無情。
“傳無惜上來,其他人給我退下。”他淡聲下令,廳上立時空了,一名灰衣男子很快走進來。
那是一個臉孔平凡至極、身材中等,讓人過目即忘的年輕男子,走路輕巧無聲,像貓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瞟了她一眼。若他對她在場感到詫異,倒是絲毫未表現出來。
“王令來得意外,鳶國疑有亂事,也是昨夜傳報而來,我們監堂尚未上報。”
“是嗎?”他冷哼一聲。“把首要軍規說幾項給新夫人聽聽。”
她有些奇怪,她為何需要聽那些?但忽然就明白,他其實是在不動聲色地收集情報,不願自曝無知。
那人立刻回答,“咽期軍規,一不取敗奴,二不奪戰利,三不納女卒,四不退敗兵。”
“為夫人解釋一二。”
“不取敗奴,殺之;不奪戰利,恩之;不納女卒,惜之:不退敗兵,威之。”
她不能不感到心驚!這便是叫做咽朝的時代嗎?她從來沒有聽過。而又是如此奇特的軍風--女人不能從軍是尋常;打贏了不奪取戰利品,讓敗國感恩,也不算前所末聞……但凡降兵格殺不赦,也不願帶回來當奴隸?最可怕的是,若咽朝自己打了敗仗,全軍不是戰到死,便要自刎謝罪,就為了要威震各國,立下咽朝軍的名聲?
她心頭發冷,這就是他要帶頭去做的事?而她連跟去都不行?
她沒有想過要跟去做這樣可怕的事,不是殺光敵軍便是自戕……但眼睜睜看他離去,她卻有一種去而無返的恐懼--
那恐懼是如此鮮明深刻,她幾乎無法呼吸,雙腳也必須勉力才能站穩。她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謝謝你,無惜。”
那男子並沒有意外的表情,但她仍能感覺得到,她命令自己的雙腳把她帶到副座上坐下。
“去查王的消息從何而來,又為何未先與監堂磋商謀議。”他的聲音嚴厲。“軍備方面開始進行,我今日內必須出發。”
無惜如來時般悄然離去。大廳上只剩他倆,一時沉默死寂。
“今天……一定要走嗎?”她終於勉強出聲。
“此朝軍令如此嚴厲,我只是想當然耳。”他淡淡地說。“我並不害怕,想來蕭炎已經在我體內蘇醒了。”
他臉上的笑美而冰冷,她的心在緊縮,不是因為不熟悉那樣的笑容,而是因為……太熟悉了。
她的記憶也慢慢回來了嗎?何時……會排山倒海而來,直至完全取代現有的她?
她害怕自己會記起的事,又怕自己會記得太遲,無法挽回些什麼。
“如果我沒有回來--”
她搖頭。“我們之間一定還有事,深刻到讓我們記到下輩子。”
他笑了。“茵香老板,我會記住你的腦袋。”他立起身子,深深看了她好一晌。“過來。”
她依言起身,但揚眉道:“茵香老板不會喜歡聽令行事。”
他笑出聲。“就是這種脾氣,讓我能放心離去。”
他把她拉過去,擁入他強猛的懷抱。他的吻狂烈而徹底,吻去了她任何的抗拒,吻得兩人燥熱難當,吻到他的手忍不住開始在她後臀搓揉。
“唔……”
她的呻吟終於讓他松手。“該死!再不停下來,我就走不掉了!”
她被他放回椅上,仿佛知道她無法站立。他大步跨向廳門,又停下來。
“後會有期了,我的兩個女人。”他沒有轉過身來。
他的背影消失許久,她仍凝坐在原地。
淚水,悄悄模糊了視線。
他出城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酣馬客棧”本店。
她想努力挖掘出關於茵香老板的每一個細節,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他倆的結局一定極端可怕,才會烙印到後世去,像個惡夢纏繞不休--她如果不能及時找出答案,惡夢不會結束。
才欲差人抬轎,客棧已有人找上門,是自稱客棧總管的武萱。
見到來人,她差一點叫出聲來--武大姐!
那個處處照顧她、在她惡夢連連那些時日,為她擔心的武大姐。
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會對什麼感到驚訝了,但她仍是啞了口,任來人喋喋不休地抱怨。
“老板,你再怎麼打不過人家,也不能低頭啊!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怎麼可以要?管他是將軍還是密警頭子,要殺要剮都不能要啊!”
“而且隔天就嫁掉是怎麼說?咱家客棧好歹也該張囉慶祝一番,把慘事裝扮成喜事啊!”
“你率性行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知怎地還一向無往不利,所以越發養就你那蠻牛般的脾氣。我知道你若不是自己願嫁,一百頭牛也拉不動你,所以也沒我說話的份,但好歹也要差個人通知啊!一聲不吭就跟人走了,我從二監堂魔頭那裡被知會是什麼道理?”
像是終於發現她哼也沒哼一聲,對方停了下來,大眼瞪著她,像看到什麼怪物。
她警覺起來,撇了撇嘴,話語很自然從她嘴中蹦出來:“武萱,你聒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是懶得聽你念才沒跟你商量。少廢話了!趕快把店裡的事說說!”
武萱咕噥了幾聲,像是還有滿肚子牢騷還沒發個半,但她的話似乎讓武萱放松了些,道:“你這張嘴,真是壞!從來不顧我的心意!店裡出了事,我才敢硬著頭皮上蕭大人的門啊!”
她心一跳。“出了什麼事?”
“昨天我們連續有三家店,客人上館子後回家暴斃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