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終於等到天黑的那一刻。
「真的吃下去就可以變得像你一樣?」南潯懷疑地望著琉璃小子,「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別把我藥死了。」
琉璃小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愛吃不吃,反正出不去的是你又不是我。」琉璃小子別過頭。
「真小氣,這樣就生氣了。」南潯一口吞下手中的黑色藥丸,驚訝地看著自己身體被縮小,接著還長出一對翅膀,除了形象未變之外,一切特徵就同琉璃小子一般,「哈哈哈,真的變小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主人,我們現在去哪?」琉璃小子邊揮動翅膀邊問。
南潯一下子便從屋頂的透氣窗處飛出,「自由的空氣真好。」一扭頭,南潯樂得像朵花一樣,「當然是四處走走嘍,來這裡那麼多次,我都沒好好看過這裡。」
「然後呢?」
「然後去找上古,失蹤那麼久,上古一定急死了。」南潯的神情忽然黯淡下去,眼神帶著些許憂傷,「如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該多好。」
「主人,你是不是喜歡上古?」琉璃小子問。
南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對於上古,她可以痛快的哭,痛快的笑,絲毫沒有遮掩的必要。上古可以當她的依靠,撐起她的世界。只是現在,她已經失去了被愛的權利。她是鬼王的女人,名副其實的嬪妃。
南潯不敢肯定,在異界,男人對於女子是否還會要求唯一。
「主人,你在想什麼?」琉璃小子見南潯沉默不語,便又問道。
「小帥,你覺得上古怎麼樣?」南潯問。
琉璃小子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道,「我想他應該很喜歡主人。」
「是、是嗎?」南潯又喜又憂。
「是啊。」琉璃小子很肯定地說,突然大叫,「快看,好像有很多東西在下面動。」
一低頭,南潯的心瞬間冰冷,「是他!」南潯沖琉璃小子道,「小帥,快點讓我恢復原來的模樣,我要下去。」
「為什麼啊主人?」琉璃小子不解地停落在屋頂。
「我要為我姐姐報仇。」南潯的視線死死地盯著地面隱約的黑影之中。他出現了,一如那時的狀況,帶著那些該死的東西再來找她。她不會讓他們得逞的,絕不。否則,秋汶就白死了。
「他?他是誰啊?」琉璃小子飛落地面。
「張名臣!」南潯一字一頓地說出一個人的名字,下一刻琉璃小子念了一串咒語,南潯立刻恢復了原來的體態容貌。
「主人,你好像很恨他哦。」琉璃小子不解。
「如果不是他,我姐姐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你說,我是不是該恨他?」
「不是,你該宰了他!」琉璃小子揮動著翅膀站在南潯肩上憤憤不平。
「張名臣!」南潯開始召喚宿命之劍,驀地她失望了,天宿=鎖了她的靈魂,收了她的法力。而今的她,除了體內流著的血液,一切與異界無關。癡癡地望著空蕩而抖動厲害的手,肩上的印記傳來刺骨的疼痛。
「阿潯。」那張令她發恨的容顏出現在她的視線裡,越發放大。
南潯轉身就跑,誰知,脖子一涼,眼前頓時漆黑。
「真是個好姑娘,知道我來找你就自動現身。」張名臣睜大了碧綠的眸子,立刻將南潯抱在懷裡,帶著身後的狼人們一同在宮中穿行。其速度之快可謂是空前絕後,絲毫不遜天宿的速度。
「救命啊救命啊,壞人抓了我家主人!」琉璃小子突然衝回廊裡巡邏的侍衛隊大聲叫嚷,瞬間全宮沸騰,所有人都進入了警戒狀態。侍衛全體出動,天宿的眉皺了皺,他知道,若然讓張名臣得逞,整個異界乃至三界,都將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
天宿冷冷地走出凝霜宮。
「王?」索瑩焦急地叫喚著。
天宿只是頓住了腳步,繼而在索瑩欣喜的表情中漠然離去。索瑩的面色霎時變得異常難看,彷彿嘴裡吃了一隻死蒼蠅,嚥不下,吐不出。
「放下她。」天宿飄然出現在張名臣之前,森冷的藍色眸子無情地盯著他懷裡的南潯。他忽然後悔,不該收了她的法力,讓她如此輕易便受制於人。
「鬼王天宿?」張名臣貪婪地笑著,「今日的張名臣早非昔日的凡夫俗子,只怕你要不回她了。」語罷,張名臣當著天宿的面,顧自撫摸著南潯的容臉,一副囂張的氣焰。
「是嗎?」天宿不慍不火,不屑地嗤笑。天地之間,能與他不相伯仲的,只有一個人,但絕不是他張名臣。
話音剛落,四下頓時一片燈火通明。無數的侍衛將所有狼人團團包圍,他們無處可逃,無路可走。
張名臣將南潯交給身後兩個狼人,冷笑著望著不可一世的天宿。
「只要殺了你,我就是下一個鬼王。」張名臣仰天一聲狼嚎,應聲出手。
天宿身形移轉,冷眼看著狼爪在空中揮舞,身旁的宮殿嗡嗡作響,地面開始顫動。一招魂斷奈何,天宿的身後頓時現出萬千冤魂齊齊飛向張名臣。張名臣冷笑一聲,立刻回之狼風九重。數不清的狼爪帶著鋒利的殺氣將所有冤魂悉數擊散。天宿皺眉,未曾想張名臣已經到了不可預料的地步,而且每招每式似乎都是針對他而來。難道……是他?
天宿一斂心神,頓時施展一招君臨天下,立刻有萬千銀色光束從天而降織就成一張耀眼奪目的天羅地網。風聲大作,狂沙卷石,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光束穿透張名臣的身子,見勢不對,張名臣立刻利用聖女之血在身上種下不死結界,棄下所有狼人,甚至連南潯也無法顧及,便奪路而逃。耳邊,是狼人刺耳的嘶叫,銀色的光束像奪命的利刃,射穿了所有狼人的心臟。
眨眼之間,除了逃走的張名臣,所有狼人無一倖免。
天宿迅速收功,無暇顧及張名臣的逃離,只是在眾多狼人屍堆裡尋到南潯,輕柔地抱起她緩緩向乾坤殿走去。她是除了夜月之外,第一個進入乾坤殿的王的女人,而且還只是個小小的四等尚嬪。
幾乎是整個宮殿的侍衛婢女都看到了,南潯被王抱進了乾坤殿,在王的臉上,展露著只有面對夜月時才有的溫柔和哀傷。
君生我未生,我生為君來。情動為他人,君心何處尋?
命中注定,她是屬於他的,為他生,為他死。
命中注定,她不是那個她,人不是,心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