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自半空滑過,上古黯然的神情陡然振奮,「張名臣?」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南潯的表情,那種恨之入骨的哀傷。至今想起來,他的心都會隱隱作痛。善良的人卻要學會去恨一個人,是件多麼殘忍的事。上古腳下一懸,頓化作青煙隨將上去。
陰月王陵。
宏偉的王陵之城,陰森可怕。陵墓前的那柄手杖閃爍著迫人的白光,這是亡靈之劍,用來克制強大的不死之靈現世。黑色的光圈瀰漫不散,彷彿一個無可催破的罩子,鎮壓著裡面蠢蠢欲動的靈魂。渾濁的陰氣慢慢凝聚,在天空上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我受傷了。」張名臣捂著不住流血的傷口衝著陰森籠罩在黑煙中的王陵道。
「他動用了君臨天下?」一個聲音飄忽不定的回應。
「不錯。現在我該怎麼做?」張名臣恨恨地問,傷口處白色的液體在腳下滴落成河,悄然延伸進黑色光罩。
「你什麼都不用做了。」那聲音冷冷地說著,毛骨悚然。
「為什麼?你不是說只要我幫你出來,你就幫我得到聖女嗎?」
「你放心,聖女遲早會得到,不過再也不是你的。」聲音幽幽地飄著。
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張名臣低頭,愕然發現傷處的血正源源不斷地被王陵中的力量迅速吸走,「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說讓我出來幫你嗎?既然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說什麼?」張名臣動怒了,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雙腳彷彿生根一般,再也無法移動。身後,上古的眉頭糾結,身形移動,頓時消失無蹤。
上古很清楚,此時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只有聖女之血才能助我重生。既然你無能得到聖女,那麼只好犧牲你了。你身上的聖女之血同樣可以毀滅亡靈之劍,讓我重見天日。」半空中的聲音忽然大笑,笑聲直上九霄。瞬間天地震動,風雲變化,落了億萬年的彼岸之花。
「你這個卑鄙小人……」張名臣轟然倒地,全身血液被抽乾,身化塵泥。
「天宿……」震聾發聵的驚天長嘯,天地陡然為之一顫。
乾坤殿。
天宿從未像現在這般仔細看過南潯,細緻堅挺的小鼻子煞是可愛,紅潤的唇彷彿夜月死去時盛開的情花,鮮艷美麗。除了與夜月一模一樣的無可挑剔的身段,南潯全身上找不到與夜月相似的地方。只是那雙水一般清澈的眸子,輕柔乾淨,凝眸便是驚心。
懷裡的人兒睡得正香,自從服了麒麟血,她的膚色越發白皙剔透,與先前那個傻乎乎的丫頭片子恍有天壤之別。
不自覺的,輕輕撫摸上那張從未仔細端詳過的臉。
心裡一種寧靜。
若在夜月之前遇見她,興許現在,該是另一種情景。
可是若非夜月,傾盡一生,他也不會遇見這個平凡卻特別的女子。
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南潯即將醒來。
天宿低頭,溫柔地在她額頭輕吻,憐惜地將她摟進懷裡。
南潯悄悄睜開眼,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繼續裝暈。此情此景,她深切的曾渴望過,卻在無情的冷漠中淡漠了情愫。
天地一陣顫抖,他聽見了塵封億萬年的聲音。
「天宿……」
「是他!」天宿的身子瞬間僵硬,迅速放下南潯來到窗前。王陵之城方向,一道白光直衝九霄,而後黑色的旋風凝久不散。忽然,旋風炸裂,強大的力量立刻四散開來。天地震動,強光四射,王陵附近頓時燃起熊熊烈火。
他清楚的看到,烈火中那張午夜夢迴時才能出現的容臉。
億萬年的塵封,終究,他還是回來了。
「他是誰啊?」南潯實在裝不下去了,起身道。
天宿關上窗戶,徐徐轉身看她,「不繼續裝下去了?」語罷,他慢慢走近,直直地站在南潯的眼前,「你很怕我?」
南潯點頭,一想不對,又搖頭。
見此,天宿突然笑了,沒有雜質,也無深意。
「你笑得很好看。」南潯報之更燦爛的笑意,「你應該多笑才是。」的確,她沉睡的時候夜月才會甦醒,所以夜月能見到的微笑,她終究見不到。現在是她第一次見到,鬼王天宿對她的笑。
聞言,天宿斂容,背過身去。
他曾固執的以為,今生只對夜月笑,沒想到今日……
「知道回長生宮的路吧?」天宿道。
南潯嗯了一聲,看不清他的表情。
聞言,天宿離去。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可以永遠不笑不哭?」南潯自語,「難道成為鬼王就不可以有表情嗎?夜月說的那個藏在梨山陰姬後面的人到底會是誰?瑾妃那麼好,肯定不是。那兩個寶禁胸大無腦,也應該不是。到底是誰害死了夜月?」
南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