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笙歌涼 第1卷 第五章4
    「同床事件」以後,夏小末第一次遇見革川是在從學校圖書館出來的路上。

    當時這傢伙正傍著另外一個身材火辣的女生從旁邊的咖啡廳裡出來,看見夏小末後,革川還遠遠地衝她行了個納粹軍禮,笑著問她:「哎,夏小末,莫離最近怎麼樣了,怎麼沒見你跟他在一起啊?」

    夏小末含笑不語,心想:奶奶的革川,你就在那跟我裝吧。

    革川摟著那個女生從夏小末身邊經過的時候腳步停了一下,「夏小末,如果你們還沒有決裂的話,麻煩你回去告訴莫離,我們倆還是兄弟,不就一個女人麼,男人之間的情誼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的。」革川使勁在那個女生的屁股上掐了一把,說,「親愛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那女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用一種很無所謂的口氣對夏小末說:「女人不就是一匹馬麼,誰騎不是騎啊?就算她是一匹千里馬,總也有騎煩的那一天吧……」

    看不慣女生那盛氣凌人的樣子,夏小末索性向後退了幾步。心裡暗暗一笑,這女生話說得真夠損的,彷彿她自己不算個女人似的。

    革川伸出手指來輕輕地在女生的腦袋上彈一下,很自豪地笑一笑,「實話告訴你夏小末,你真以為我把陳柔謙給甩了是因為那件事?你要是那麼想的話,你還真小看我了你。我告訴你夏小末,我離開陳柔謙是因為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一開口就問我要二十萬,我他媽又不是開銀行的,憑什麼給她二十萬啊?」

    夏小末佯裝很釋然地笑一笑,目送倆人消失在小路盡頭茫茫的夜色中。

    她歎口氣,抱緊手中的六級資料,刻意加快了步伐。

    回家的路上她仔細琢磨了一下革川的話,突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你的另一半和自己的好朋友睡在了一起,真正困難的不是甩掉他(她)以後還能很大度地繼續友情,而是裝著沒事似的和你的另一半維持愛情。

    從學校到陸荷白的老家,夏小末整整走了三千零四十六步,當第三千零四十六步踏下去的時候,夏小末便看見了莫離那張熟悉而消瘦的臉。

    他從樓梯下面的陰影裡竄出來拉住了夏小末的胳膊,直接導致她懷裡的課本掉了一地。

    「小末,你得聽我解釋啊,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看樣子,對於鐵證如山的事實他還存在著可恥的僥倖心理。

    夏小末輕輕地推開環在她胳膊上的手指,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書,拍打掉塵土,重新抱在了胸前。這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每當周佳若刻意刁難自己的時候,她總是喜歡找點東西抱著,用來緩解心中的恐懼還有不安。

    「莫離,你現在還不明白麼,我們之間完蛋了,你和陳柔謙都已經同床共枕了,對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總不能同乘兩匹馬吧?」她想起那個女生的話,覺得有必要用這種惡劣的形容詞來形容一下曾經與眼前這個男生睡在了一張床上的那個女生人,卻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牽扯了進去。

    「什麼馬啊驢啊的,你和陸荷白不也已經抱在一起了麼?」莫離氣急敗壞的脫口而出,說到後半句卻壓低了嗓門。

    夏小末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一向與世無爭的傢伙居然給自己使出了一招殺手鑭。

    「是啊莫離,我是跟他抱在一起了,而且還住在他們家了呢。可是這一切,現在還跟你有什麼關係?」

    莫離本來還想解釋,可是夏小末沒有給他機會,轉過身徑直朝樓上走去,爬到三樓的時候,她聽見樓下傳來莫離聲嘶力竭的聲音:「小末,我和陳柔謙之間真的沒有什麼,那天我們只是喝醉了,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睡在了一起,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他頓一下,似乎嚥了口口水潤了一下乾燥的嗓子,接著再次提高了分貝:「就算……就算你們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你們也該為陳柔謙想一想吧?她一個女孩子家的,被你們誣陷成這樣,以後怎麼見人啊?」

    莫離這人千好萬好,就是不該對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好。

    以前夏小末曾經針對這一點對他進行過不厭其煩地教導,看樣效果不大。到了這種關頭,他居然還有心替陳柔謙說話,怎能叫人不生氣。

    夏小末停下攀登的腳步,把課本拚命地摔在樓梯上,脫下右腳上的鞋子,沿著樓梯的縫隙直直砸了下去。她知道這一鞋斷然不會砸在莫離那張可惡的臉上,她只是想發洩一下心中的憤怒,就跟古人的「割袍斷義」差不多。鞋子落地,莫離收聲,彷彿那鞋子恰巧砸中了他腦袋上控制聲音的一個開關。

    夏小末在樓梯上坐了半小時,確定莫離不會再發出任何怪叫以後才又收拾了東西,把僅剩的一隻鞋扔在了樓梯上,站起身向上走去。

    門前的聲控燈前兩天懷掉了,夏小末也懶得修,黑暗反而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覺得自己上輩子說不定是條春蠶什麼的,喜歡用絲線將自己一圈圈的纏繞,纏成一個別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的黑暗世界。

    然而這種黑暗很快就被陸荷白毫無形象的叫聲刺破了,當時夏小末正摸索著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光溜溜的腳後跟一下踩在了陸荷白的手指上。這傢伙竟然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等了夏小末多久。

    最開始時陸荷白吃疼的叫聲,隨後是他懷裡那條德國黑背,最後是夏小末。

    陸荷白一手抱著兩個月大的小狗,一手捂著夏小末的嘴走進了房間,隨後一抬腳,關上了身後的房門。

    日光燈亮起來的那個瞬間,夏小末才算回復正常。

    陸荷白把她扔到沙發上,然後緩緩地弓身將狗放下,輕聲問道:「小末,門口的燈壞了怎麼也不說?黑咕隆咚的要是摔到了怎麼辦?」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慵懶模樣,「剛才我來給你送狗狗,你不在家,坐在門口等你的時候竟然睡著了。」

    「砰砰砰」,夏小末正想說話,外面卻傳來劇烈的敲門聲:「小末,夏小末,你怎麼了?」

    是莫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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