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是一個勁地哭,她的髮絲那麼的凌亂,她的眼睛裡寫滿了疲憊,我忽然很恨自己,很恨很恨。
為什麼我不能幫她分擔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憂愁。我知道前段時間,我同母異父的小弟弟生病住院,媽媽有多擔心,我可以想像。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問她要生活費。
她把一疊紅色紙幣交到我手上的時候,說,涼涼,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媽媽欠你太多太多了。
還不等我開口,忽然一隻大手奪過我還沒有抓緊的錢,然後另一隻巴掌落在媽媽的臉上。
「賤人,家裡的錢已經被磊磊給搾光了,你居然還拿錢給這個死丫頭!」
來人正是媽媽的丈夫,這個暴戾的男人我見過幾次,說話粗鄙不堪,可我未想過,他竟然會打我的媽媽。
我知道她不至於太幸福,但也不至於像這樣一樣。我以為換一個人,就可以保護她,起碼不會親自讓她受傷了。可是……
在他抓起她頭髮的一剎那,我幾乎是失去了理智,決定可以練習一下我的猴子踢桃了,而且會毫不猶豫踢得他痛不欲生!
可是,我踢到了他的大腿,然後他回過頭來,伸出一雙手掐住我的肩膀。狠狠地加緊了力度。
而人彷彿沒有極限,就連一向沒有多少氣力的我,在暴怒之下,也能掙扎著張牙舞爪地去抓他的胳膊和臉。
後來我總是想,為什麼江城總在我狼狽又張牙舞爪的時候出現呢?
是多少小的幾率,讓本就不喜歡在街上出現的江城,在偌大的城市裡小小的東湖公園附近一個小小的路口,又是多麼小的幾率,讓開著車的他,正好搖下車窗,張望到正在「行兇」的我。
一年多未見,這個少年挺拔了,成熟了,他的下巴甚至有一點點冒出來的毫不影響美感的青色胡茬。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當時的江城以為我被惡人脅持,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下車來。
結果,他看狀況不對,立馬喊一聲,葉微涼你這是幹嘛。
男人的手一鬆,皺著眉頭意味深長地張望著江城。
他當然也看的出,眼前這個「多管閒事」的男孩,氣質非凡,絕不是平凡人家出來的。他於是擠出一副笑臉說,沒事,微涼,聽爸爸的話。
微涼,聽爸爸的話。這話讓我噁心得腦袋充血,照著他的大腿就來了一腳,我發誓,我當時是失去理智了。
我學著童橙橙罵人那陣勢,聲嘶力竭地衝他喊:「你是我爸?我才是你爸!我全家都是你爸!」
我永遠無法忘記他打我媽媽,但是我更無法忘記,我媽媽上來拉著我的胳膊說,微涼,聽話,別鬧了。
一切成了我在鬧了,連江城都虎著一張臉說,葉微涼,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我什麼都不想解釋,我只是揚著一張流淚的臉,衝著對我一臉不屑的江城說:「我不懂事關你什麼事!我全家不懂事都不關你事!」
我跟個傻子似的一路哭著回家,哭著哭著,眼淚都擠不出來了,我聽到自己開始唱歌,幾乎是下意識的,唱出的就是那首後來我連聽都不忍聽的《眼淚塔》。
我忽然很想很想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