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承歡看著手上的地址,問路人,A大怎麼走?最後兜兜轉轉終於來到A大。
承歡在圖書館的樹蔭下坐了下來,她想起琥珀在信中也曾經提到過,說他夢寐以求的學府就是A大,他想早起的時候能夠聽著鳥叫在樹蔭下背英文單詞,他想騎著單車神采飛揚地穿過學校的林蔭道……
承歡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接近琥珀,她在他曾為她描述過的學校裡等待他。承歡盯著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拿著課本,三五成群,討論著去哪裡吃飯或者是否逃課等等,心裡衍生出一種無力感。
承歡知道,她與他們有不同的人生軌跡,自她從醫院醒過來的那天起,命運的巨大羅盤已經開始旋轉,容不得她有任何喘息的餘地。
很多時候,承歡也艷羨其它女生單純幸福的樣子,但是她知道,每個人都應該笑著接受上天賜予你的苦難。含笑飲毒酒,大抵就是如此吧。
她想,會不會其中某個與她擦肩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唸唸找了許久的琥珀呢。她垂下頭,攤開自己的手掌,覺得什麼都抓不住,一切不過捕風,一切亦是虛空。
承歡有時也會突然憎恨起自己來,莫名其妙的,像是心底掩藏了好久的負面情緒把她糾結在一起,心裡好像有兩個小人,一個警告自己要對凡事尚存希望,一個又渴望急速離開這個混沌的地方。他們兩個都在拉扯著承歡,像是要把她撕裂了一樣。
你看,很多時候,人都是這樣一次一次反反覆覆在與自己較勁。直到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
承歡在A大的食堂吃午飯,有男生過來搭訕,問她是什麼系幾班的。承歡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男生怏怏地離開了。
承歡知道自己的美,是不動聲色的,像是空谷綻放的幽蘭。她並不願意隨便就對誰交託自己的感情,感情於她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她一直在等待一個人,他要有淡定的氣質,從容地走到她身邊,賜予她溫暖與安定,懂得她全部的美好,包容她的小脾氣,那麼她願意在他身後,為他收起自己全部的羽翼。
承歡在這個時候接收到短信,她趕忙翻了開來,看到一句簡單的話,如同一聲驚雷,在她的耳邊炸響。
短信說,我有琥珀的消息。你下午一點之前到體育館後面的草地等我。一個陌生的號碼。
前段日子,承歡特意製作了簡報,印了自己手機號,分發給路人,只願得到關於琥珀的零星消息。
有些路人拿起簡報,匆忙掃一眼,沒走幾步,就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箱。承歡總是跑著去撿起來,把它展平,她不願意浪費任何一張簡報,她知道只要多一個人看到,那麼就是多一點點的希望。
承歡握著手機,呆在那邊,半晌不能動彈。這是這麼久以後,第一個答覆她的人,給了她希望的人,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燈光,反倒讓長期處在黑暗裡的承歡有點不知所措。
她匆忙地吃了幾口飯,然後去了衛生間,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鎮定,她翻了翻自己的包,找到一些簡單的化妝品,細緻地化了起來。
唇彩眼線睫毛膏,她看著鏡中逐漸光鮮起來的自己,微微笑。
她知道,這條消息是給她這麼久辛苦以來尋找的一個慰藉,不管是否能得到關於琥珀的確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