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電郵的那天，子夜一下午都坐在暖黃色的地板上以一種安靜姿勢懷念，陽台的門還開著，她仰望著天空隱隱有些寂寞的側臉，獵獵的風吹起她白色的衣衫，望著遠空上終日盤旋的飛鳥也終於不見。
她一直想要留住那年冬天，希望它在她記憶裡漫長得永遠不會有盡頭，她翻湧手心上年華的紋路，每日念念不忘那些白衣飄飄的年少時光，即使隔著歲月的河，不再觸及卻還是能聞見芬芳。她將春天蕭瑟風景裡上演的那場別離無限期的延遲在後，但最終還是抵擋不過時光的蹉跎，它殘忍的把過往的一切都輕描淡寫的抹掉。
假期還剩最後幾天，楚陽給子夜打電話時，她還窩在家裡吃泡麵。
「拜託，大小姐。」楚陽無可奈何的歎，「今天元宵節，你居然吃那垃圾食物。」
子夜吃得呼呼正響，嘿嘿一笑：「偶爾而已。」
楚陽翻了個白眼，略遲疑一轉，問說：「你男朋友沒陪你嗎？怎麼會讓你吃？」
子夜夾面的筷子一頓，幸好他看不見她，語氣一如既往那樣插話打渾，半真半假說：「現在我是孤家寡人了。」分明是輕快的語調，但尾音仍帶了一抹真切的歎息。
氣氛一滯，楚陽心底突然有些欣喜浮了上來，襯得那雙純淨的瞳眸越發清亮，清清嗓子說：「那出來玩好不好？我們去廣場看煙花？」
「煙花」兩字明顯觸動過往的記憶，只是那些悱惻纏綿也隨著時間埋葬。子夜失去了胃口，也沒有心思掩飾心情，直接了當的說：「我不想去。」
楚陽小心翼翼聽著她語氣，不斷勸她「那出來吃飯也行，我請你。快出來快出來。」那架式似乎她不同意他就一直說下去。
最後子夜也被他磨得沒辦法，隨口應了聲。想想也挺好，這樣歡樂的夜晚確實不適合獨處。
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楚陽痛快的大呼一聲。打電話之前，他是真打算請她吃飯，順便和她告別。開春再上班他又要出發去別的城市，原來帶給他無限動力和嚮往的工作此次卻因為她而戀戀不捨，而剛才子夜的那句話無端在心裡升了一絲希望，他不用再為走不走而矛盾了。
往後半年的時間裡都是楚陽陪她度過。他偶爾也出差，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地方特色的紀念品，子夜不好意思總要他東西，可每當她拒絕時，他總會說：「我這是在追你啊，什麼時候成功了我就不送你了，所以快點答應我吧！」自從知道沈霍寅和她分手後，他說話又恢復最初的樣子，坦率得讓人毫無招架之力，子夜本來很嚴肅的跟他講話，也被這句話給逗樂了，沒好氣將玩偶扔回他懷裡，「你這是什麼邏輯，男生是不是都是這樣，沒追到之前大獻慇勤，難道追到之後就可以不再珍惜，可以任意放棄嗎？」話說到最後也不知道罵的到底是誰。
楚陽也知道這次踢到鐵板了，訕訕的閉上嘴，後又委屈嘟嚷：「子夜，你不會不相信我人品吧，剛才只是無心之失而已。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好的，所以快點答應吧。」話題居然又繞了回來，子夜苦笑不得。
楚陽送子夜到樓下，子夜正打算上樓，楚陽突然喊了她一聲，等她回頭，他才揚起明亮不含雜質的笑容，「喂。夏子夜，我們比比看誰先繳械投降。」——那樣驕傲上揚的下巴，彷彿勝券在握，輕快的聲音在狹長的小巷間蕩出一波一波的回音。
子夜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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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三節完成之後就是三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