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到花廳只須片刻,夫婦倆人一路疾走,臉上寫滿了激動二字。
遠遠的,只見一個熟悉的背影佇立在花廳中央。
「蘭馨姐!」花夫人忍不住低呼。
那人聞言,雙肩一震,緩緩轉過身來,正是故人孟蘭馨。
「平陽,花大哥,好久不見。」她定定地看著他倆,臉上的笑容溫和平靜。
「蘭馨姐,你什麼時候到的洛城?」花夫人問道。
「昨夜到的,知道你們早上要去祭春,下午才過來。」
「蘭馨姐,你過的,好麼?」花夫人走到她面前,細細打量起來。
她五官精緻柔和,容貌姣好,只是臉頰蒼白削瘦,皮膚鬆弛,深深淺淺的皺紋散佈在嘴角眼角,神情略有倦色。
「天……」花夫人眼裡一熱,幾行淚珠就滾落下來,喃喃道,「你,你……」竟一時哽咽的沒說出話來。
孟蘭馨,原戶部尚書孟清允之女,二十年前是洛王朝第一才女,洛城第一美人。當年昭順皇后在世時親自為她和定安王主婚,聘黃金八千,珠寶玉器錦緞裝了整整三十六箱,婚禮之盛大,舉國轟動。
然而好景不長,昭順皇后薨。兩年後,皇上立宸貴妃長子皋為太子,其他成年皇子皆封地調離京城,皇后唯一的也是最寵愛的四皇子定安王,居然被封往涼蕪,那個洛王朝最偏遠最荒涼的地方!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定安王和王妃,從未踏入過洛城半步。
那個曾經讓全洛城的男人魂牽夢縈的美人蘭馨,那個曾經讓無數女子深深嫉妒的才女蘭馨,在十五年的歲月裡,鉛華洗淨,只有在她那依然精緻的五官上,依稀能看到從前的絕代風華。
孟蘭馨只是淡淡的微笑,氣質一如以往,優雅而高貴。
「平陽,你還是老樣子。」她的目光溫柔地落在花夫人的臉上。
花夫人保養甚好,雖然三十有七,皮膚卻依然十分細膩溫潤,頭髮也烏黑柔亮,看上去如剛剛三十出頭的少婦。
「也就只有你和我父王還叫我平陽。」花夫人取出絲帕,拭去臉上的淚水,轉涕為笑。
「好了,雲兒,還不快請王妃去正廳坐著敘話。」花甫國對夫人說道,花夫人閨名安雲,他一直都稱她為雲兒,而孟蘭馨嫁給定安王后就是皇家的王妃,君臣有別,花甫國只稱她為王妃,不再稱呼其名。
「是了,瞧我這一激動,都忘了。」花夫人目光一瞥,發現孟蘭馨身後站著兩個俊美的錦衣少年,看那眉眼,與孟蘭馨倒是有七分相似,不禁一喜:「這兩位,莫不是姐姐的那兩個小王爺?」
孟蘭馨點頭:「辰風、辰星,還不快快拜見伯父伯母。」
兩位少年趨步向前,深深一躬:「莫辰風、莫辰星,拜見伯父伯母。」
「快免禮、快免禮!」夫婦二人連忙將他們扶起。
花甫國在前引路。走出花廳,穿過一條寬敞的石板路,便是正廳所在。
眾人依次落座,丫鬟們奉上茶和精緻的點心後退到一旁。
「那年蘭馨姐姐離開洛城時,辰風應該才三歲大小,辰星還在姐姐的腹中呢!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瞧瞧,已經長的如此英俊了!」花夫人對著兩個侄兒左瞧右看,十分歡喜。
「是啊,當初妹妹家的長欽也不過四歲,現在一定是個翩翩少年了吧!」
「長欽三年前去我父王那裡了,離開家的時候,個頭跟辰星現在差不多。」花夫人拿手比劃著。
「哦?長欽去了澩良王那裡?」孟蘭馨有些驚訝。
「王妃有所不知,長欽雖然長的儒雅,話也不多,卻是極喜歡舞刀弄槍,談兵論戰。他在京城裡學的都是些紙上談兵的空道理,而澩良和九曜國毗鄰,雖無大仗,卻也戰事不斷,所以他自己要求去了澩良,跟著他外祖父舅父一起保疆衛國、抵禦外敵。」花甫國緩緩談起長子,語調雖平和,語氣中卻飽含著對兒子的寵愛和欣賞。
「沒想到長欽的志向如此遠大,日後定會有大作為。」孟蘭馨不禁也對花長欽刮目相看。「只是我這次回來,怕是見不到長欽了。」
頓了一頓,她又說道:「上次我離開時,雪兒才出生不久,現在也是個大姑娘了吧?」
「嗯,雪兒十六啦,前些日子剛過完生日,說媒的就已經找上門來了。」花夫人笑道,花映雪雖不是她所生,但她對這個孩子也視若己出,並無偏見。
「那可選中了合適的人家?」
「好人家倒是有幾個,只是雪兒才剛剛成年,我們暫時沒有將她許配出去。」
孟蘭馨聞言,臉上閃現了一絲驚喜,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我父親在家書中提過,妹妹還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是吧?」
「不錯,二兒子長逸,今年十五,小女兒映笑,今年才十歲。」花夫人只要一提起小女兒,就樂的眉開眼笑,都說做娘的寵兒子,她卻是寵女兒寵的不行。
「妹妹好福氣,兒女雙全,我卻只有這兩個兒子。」
「哦,姐姐沒有女兒?」花夫人問道。
如果妾生的也算是自己的女兒,她倒是有不少。孟蘭馨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可否讓辰風和辰星在府上逛逛?」
花甫國立刻會意,瞧了眼夫人,見她點頭,便對下人們說道:「你們下去吧,兩位小王爺可隨意在府中遊覽,你們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是。」下人們退出。
莫辰風、莫辰星也站了起來,向夫婦二人又是一躬,道:「伯父伯母,侄兒先行告退。」便離開了正廳。
站在門外的花七見人都散去,就從外面關上了房門,自己站到離門口十步遠的距離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