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隨軒翌去探望木桑,軒翌將她和那名男子安置在後院的廂房。
還未進屋,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木桑著了件樸素的衣裳,不似昨日在菡香樓那般妖艷,清麗可人。她安然坐於床榻,右手纏著白布,笑意盈盈地望著靠在床頭的男子喝藥。這般場景,溫馨動人,讓人艷羨。
我和軒翌相視一笑,抬腳邁進。木桑見男子的目光移向我們,也回頭望來,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但是明顯沒有太多的敵意了,她淡淡地道:「你們來幹什麼?來看我們的笑話?」
軒翌無辜地看了我一眼,道:「不是看笑話,是羨慕,羨慕巴特有你這麼一位重情重義的未婚妻子。」
巴特應該就是那男子的姓名吧。巴特微微一笑,咳了幾聲,看了看我,道:「將軍不也有一位肯為你付出生命的妻子嗎?」
我撇開軒翌柔情的目光,低眸淺笑,巴特的讚美之詞把我說得像是大義凜然一般,有些難為情,昨天,我哪有想那麼多,根本就是本能地撲上去。
軒翌瞅著我的模樣,一臉怪笑。我不理他,移步至木桑身前,挽起她道:「木桑,我們去外面走走,你陪了巴特一夜也累了。」
木桑看了看巴特,巴特笑著點點頭,「去吧,我也想和年將軍說幾句話。」
後花園裡,桂子飄香,鳥語蟲鳴,太陽剛剛露出個頭,照在上面,一片金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清朗起來。
「木桑,事情的經過,蕭寒將軍都跟你說了吧!」
木桑看看我,道:「嗯,說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還怪王爺和將軍嗎?」
木桑沉沉歎氣,愁上眉梢,道:「木桑很矛盾。其實,這幾天在菡香樓,木桑也看得出年將軍是好人,可父親終究是死在他的營裡,要木桑放下,木桑能嗎?」
我沉聲道:「人之常情,自然難於放下。只是,戰場上的你死我活事關家國,怨天怨地卻怨不得任何人。雙方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若是你們的部落沒有聯合起來進犯,又何至於此。像你這般意氣用事,那你的族人怎麼辦?巴特又怎麼辦?好在這次王爺只是把你帶去的人關起來,若是殺了他們,你又該如何向他們的家小交代?」
木桑怔怔地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繼續道:「現下,戰事已平,你貴為公主,肩上挑著保護族人,重振部落的重擔,難道要拘泥過去,放棄自己身上的責任嗎?我想,你的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想看見你這樣。你父親最大的心願就是振興部族,現在他的心願未了,你不該幫他完成心願嗎?」
木桑沉默良久,挑眉瞅著我道:「公主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木桑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木桑心服口服!木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公主的開解。「」
「用不著謝我,這些,不用我說,你也能想明白的。只是以後,你就不再是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納在羽翼之下的公主了,而是部落族人的領袖,是他們的倚仗,行事也不能再衝動任性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和王爺將軍一般好說話的。」
「木桑明白,以後再也不會衝動了。」
「明白就好。」我拉她到亭子裡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對鴛鴦玉珮,遞與她,「聽說,你父親還在世時,就給你和巴特訂了親,將軍和我也不知道該怎樣祝福你們,這對玉珮算是我們的心意,願你們兩個啊,白頭偕老,相守一生。」
木桑甜甜地笑著,紅了臉,為難了一陣兒,收下了,「謝謝將軍和公主的美意,木桑一定銘記在心。」
我慰心地笑笑,倒也替她高興,「巴特好些了吧!」
「好多了,要不是他替木桑擋了那一刀,那受傷的就是木桑了。」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木桑能有巴特這樣的男子陪伴,也是有福了。」
木桑不禁莞爾,「公主不也遇到了年將軍嗎?木桑看得出來,年將軍是真的愛你呢。」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心下雖喜,嘴上卻不想承認。
「木桑這半年呆在青樓,雖說沒學得其他本事,但是看男人是不是真心,一眼就能瞧出來。年將軍看你的眼神,含情脈脈的,不單是木桑,怕是很多人都瞧得出來。木桑還記得年將軍第一天到菡香樓的時候就說,公主容顏雖然不美,可是卻有一雙乾淨靈氣的眼睛,而他,就是被公主的眼睛吸引。」
我有些不信,道:「他真這麼說嗎?」
「是啊。木桑也以為,年將軍能愛上你,是他的福氣。至少,公主是真的愛他。」
一番話談,和木桑甚為投機。雖說行事欠妥,但也卻是明事理的玲瓏人兒。木桑決定三天後就離開王府回他們的部落,而我們也已經決定五天後就啟程赴京,忙著收拾行裝。
最令我展顏的是,自這日起,府裡的下人不再喚我公主,而是少夫人。儘管公主的身份要比少夫人尊貴得多,可是我卻喜於他們這麼喚我。稱謂的轉變證明他們的心意也在變,至少我不再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