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看天色,已過卯時,昨晚還是昏睡過去了。
而我,依舊靠在年軒翌的懷裡,抬眸望了望,見他正淺笑著看著我,不禁臉紅心跳。我尷尬地笑了笑,起身離開他的懷抱,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空了,像是從身體裡抽走了什麼。
「將軍就這樣陪了我一夜?」
年軒翌彎起嘴角,玩味地說道:「有疑問?」
我連忙擺手,「沒有,我的意思……其實將軍不必一整夜陪著我的,我沒關係的!」
年軒翌俯身過來,湊近我的臉,道:「做丈夫的怎麼可以不陪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呢,還是在妻子昏迷過去的時候?」
我朝後挪了挪身子,和他保持距離,看著他清亮的眸子,摸不透他的想法。他真把我當做妻子了嗎?可能嗎?
「好,那先謝過將軍的守護之恩!」我笑著回道,「那將軍現在可以先出去嗎?您在這裡,我不方便更衣!」
他聽罷,緩緩坐到床邊,抬手撫了撫我的臉,面龐之上沒有了玩味的表情,平添了幾分隱憂。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呵護一件寶物一般小心翼翼。
我愣了愣,輕笑著說道:「怎麼?嫌我這個妻子太醜,入不了將軍的法眼了?」
他沉吟一聲,一本正經地答道:「是很醜……」
明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心裡終究不舒服,這話聽著怎麼都覺得礙耳。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那就請將軍趕緊出去,不要再看了,免得待會兒食不下嚥,夜裡也做噩夢!」
年軒翌笑出聲來,青眉一挑,勾起我的下巴,道:「可我已經看了一夜,做了一夜的噩夢,一會兒也快食不下嚥了,你說說你該怎麼補償我?」
我聽罷,越看他越像無賴,傳說中的年軒翌居然這般無賴,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傳聞和真人簡直不能比!
「喂,你究竟是不是安南王的兒子,年軒翌年大將軍?」我斂住笑容,冷冷地問。
「如假包換!」
若是能換的話,我也想把自己換出去!我暗暗咬唇。
「將軍該起身更衣了!」
這次,他只是笑了笑,逕自整理衣冠。我坐在床上不動,想等他離開後再起身,卻聽他問道:「你怎麼還不更衣呢?難道要我幫忙不成?」
「男女有別,將軍等著兩隻眼睛看著,我不自在!」
「我要是想看,昨天晚上就看了,何必等到現在!你的好弟弟可還在外面等著呢!」
什麼?文略在外面?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門口,從門縫裡往外看,只見文略靠在對面的迴廊上一動不動,分明是睡著了。
難道他一夜都沒離開?我木然轉身,心裡很不是滋味。文略,何必如此,姐姐可以照顧好自己,真的可以!鼻頭有些發酸。
「你弟弟是不是對姐姐關心過頭了,連姐姐的洞房夜都那麼在意。不過,我看你們,也不怎麼像姐弟,倒像是……」身後,年軒翌壓低嗓音說道,溫熱的氣息撲在耳後。
「像是什麼?」我回頭問。
「像是……」年軒翌若有所思,「像是,像是感情非常好的姐弟!」
「說了等於白說!」我扁扁嘴道,心裡卻奇怪,年軒翌為什麼不說出口。其實我能猜出他想說什麼,文略對我的感情或許真的超越了親情,至於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年軒翌顯然發現了,可是卻又改口,不知道他在考究什麼。
「年將軍,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我正色看向年軒翌,嚴肅地說道。
「什麼事?說來聽聽。」年軒翌負手而立。
「不要告訴文略我生病的事情!」
「為什麼?他是你的弟弟,你的親人,他有權利知道。」
「我要他安安心心地回京,安安心心地做爹的兒子。如果他知道我生病了,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離開我一步!」
「要我保密也可以,但是得用一個問題來換!」
我瞪著他,又是一隻狡猾的狐狸,難怪會有蕭寒那樣的手下。
「什麼問題?」
年軒翌把我拉到鏡子前坐下,鏡中的兩張臉那般不協調。他扶著我的肩問道:「你的病是怎麼得來的?」
「嗯?」我愣了愣,他怎麼會問這個?「我也不清楚,想來是因為先天心脈不全吧。」
「原來如此!」年軒翌似乎如釋重負,「好,我可以替你保密。」
「謝謝將軍。」
得知文略在門外,我便沒再趕年軒翌走,提起衣服轉身走到屏風後面,脫下了大紅的嫁衣,換了身便衣。待到出來時,卻見年軒翌在包紮手臂。對啊,我怎麼忘了,文略不是說年軒翌受了傷嗎?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你受傷了?」
「怎麼?心疼了?」年軒翌壞笑著望著我,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跟將軍說正經話呢,將軍怎麼還開玩笑。」我皺皺眉,看了看他的手臂,昨晚我好像一直壓在他的手臂上……
「已經不疼了,只是以後不能再用劍罷了,現在敷的也只是些療養筋骨的藥。」
難怪文略昨天說起年軒翌的傷勢的時候,帶著些惋惜之色。一個將軍不能用劍,那還能算是將軍嗎?我抿嘴接過他手上的紗布,幫他包紮好。
弄好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白絹,移步至窗前,在床上鼓弄了一陣。我心下好奇,便湊過頭去,卻見白絹上赫然有一片紅色的血漬。
我紅了臉。那是,洞房之夜處子的落紅……
年軒翌想得夠周到的,演戲演這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