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穿上嫁衣,那是假的,做不得真。可再次穿上嫁衣,竟是弄假成真了。我真的要變成年軒翌的妻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我竟高興不起來。
儀式很熱鬧,喜樂飄渺,觥籌交錯,酒香飄迷。年軒翌一身紅色喜服,臉上的笑容始終掛著,從未退過。若不是看到文略和二皇子悶悶不樂的模樣,我真的會恍然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該慶幸的是,年軒翌倒也未薄待於我,一直坐在身邊陪著。儘管我知道他這麼做,是給文略和二皇子看的。我也全力配合他,陪他演完這齣戲,我不想文略和二皇子,擔憂著我離開。
被喜娘引進洞房,心裡總算是輕鬆下來了。席間,文略的目光總是跟隨著我,灼得我不敢直視。
為什麼我會覺得文略對我有異於親情的感情?我們是親姐弟啊!是我誤會了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默然呆坐在床沿,等著良人入內,可是卻熏然欲睡,許是席間喝了些酒,不勝酒力吧!
隱約覺得有人影在眼前晃動,驀地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年軒翌那張清雋的臉龐。他坐下身來,伸手取下我臉上的面紗,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惶惶不安,胸口一直跳個不停,怎麼辦呢?我該怎麼逃開呢?正在疑慮之時,卻見他欺身上來,雙手將我牢牢圈在懷裡,讓我動彈不得。
「年將軍,不要……」我用力推他,不想再讓他的臉靠近我分毫,即使並不排斥他那張好看的臉龐。可是心裡始終不願意將自己交給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
年軒翌嘴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若是你想讓他們安心離開,那就依我。」
我心裡一驚,也看向門外,難道文略和二皇子在外邊?他們還是不放心我,是不是?我垂首良久,沒再反抗,我必須讓他們安心回京!他們若再摻和,事情就更加不好辦了。
我側著連看見門上的兩個身影一點點靠近,親密無間。頸間,溫熱的氣息鬧得身子酥癢,其實他並未碰我,只是接近而已。
「你在害怕?」他在耳邊問道。
我別過頭去,嘴硬道:「沒有!」
他低聲淺笑,忽然吹滅了喜燭,將我攬倒在床。我嚇了一跳,失聲「啊」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什麼,趕緊伸手掩住嘴。周圍頓時陷入黑暗裡,只留下彼此濃重的喘息聲。
他的手還停留在我的腰際,我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卻覺他摟得更緊了。
我不禁惱道:「年將軍,戲演完了,您該放手了!」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演戲?你是皇上御筆欽點給我的妻,我做丈夫的難道連摟著你就寢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暗自咬緊嘴唇,實在摸不透年軒翌的想法。曾經覺得神秘莫測的男子,如今卻躺在自己的身旁,言語間還如此輕浮,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怎麼不說話?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嫁給我,難道就是要你冷落我嗎?」
是啊,爹的意思本來就是要我接近年軒翌,我不能把他往外推啊。好,既然如此,那就以退為進,我倒要看看年軒翌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盤算好後,我便軟聲細語地說道:「是啊,我都快忘了,現在年將軍已經是魅兒的夫君了,伺候夫君是妻子的責任,就請夫君原諒魅兒的少不經事吧!魅兒姿容醜陋,還望夫君不要介意才是。」
說著,我極其配合地握住了他落在腰際的手,順著撫上了他的臉龐,我感覺到他的氣息縈繞在身邊,有幾分心虛。
正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卻忽然驚覺胸口一陣劇痛。我收回手摀住胸口,強忍著不叫出聲來。
秀姨煎了藥給我服下後,我不是已經有好久沒胸口痛了嗎?我還以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怎麼這會兒忽然疼起來了?
「你在發抖?」年軒翌擱在腰際的手感覺到我忍痛而顫動的身體,不禁出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話,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回。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兒,翻身下床,燃起了紅燭。我藉著光亮,看見了他皺眉的神情。胸口有如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痛得我不禁蜷起了身子。
他俯身看了看我,沉聲道:「你忍一下,我去找大夫過來。」
「不,不要……年將軍,不要找……大夫,真的不要。」我著急地叫道。
「不行,你痛成這個樣子,怎麼可以不找大夫?」年軒翌嚴肅地說道,說著轉身就要走。
我趕緊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懇求道:「年……將軍,真的不用……找大夫,找大……大夫也是沒用的,我求……你不要走,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年軒翌怔怔地看著我,折返回來,俯身抱著我靠在床頭,溫柔地說道:「好,我不走,我陪著你。」
我對著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然後緊緊靠在他胸口,感受著他身體傳來的熱度,竟感覺十分安心,十分踏實,無比依賴!
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呆著,更不想讓大夫來,這樣的話,文略就會知道我的病,我不能讓他擔心,不能!
我能感覺到年軒翌抱著我的手有些輕顫。胸口的陣痛未減,我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用盡全身力氣,不讓自己呻吟出來。他伸手理了理我額角凌亂的髮絲,握住我的手,目光之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年……將軍,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生怕自己又昏睡過去。
「好。」他沉聲應道。
「年……將軍,你去過……朔陽嗎?」我忽然好像立刻回到朔陽,回到千家人該在的地方。
「當然去過,我還記得那裡的梅花很美。」
「是啊,我娘說……說朔陽的梅……花谷是世間最美的地方……」我迷糊著雙眼說道,意識早已和身體脫離。
「魅兒,魅兒,醒醒,醒醒……」
我聽見年軒翌在喚我,可是我好累,我撐不住了,我抿嘴一笑,道:「讓……我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就沒事了,沒事了……」
眼前,年軒翌的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到最後便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