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至新年,坐在屋裡依舊可以聽到圍牆之外煙花綻放的聲音,外面應該很熱鬧吧!
哥哥和我是沒資格和相府的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沒了娘親,這個偏院倍加清冷了。
「魅兒魅兒,我要煙火,我要煙火……」哥哥扯著我的衣袖嚷嚷道,讓我不由得皺了眉,我上哪去弄煙火給他?
秀姨輕歎一聲,掏出幾塊糖果,「博兒乖,我們不要煙火,我們吃糖,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煙火,我就要煙火……嗚嗚嗚……我要煙火……」哥哥坐在地上哭起來,死活不起身。
秀姨無奈地對著我搖搖頭,我苦笑了一下,我的傻哥哥啊,什麼時候你才能懂事一些?
「哥哥,你還要不要魅兒陪你?」我給哥哥拭著臉上的淚滴,輕輕地問。
哥哥伸手抹了抹臉,抽嚥著,傻呼呼地看著我,點點頭,「要,我要魅兒陪,要魅兒陪……」
「哥哥要魅兒陪的話就不能要煙火,不然魅兒生氣了,不理你了!」我唬他。
哥哥聽了,哭得更厲害了,「我就要煙火,我就要煙火……就要……」
心裡蹬時憋悶,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手抬到半空又垂下來了。心裡酸楚,幾欲落淚。他是我的哥哥,我怎麼忍心打他呢。
「魅兒……」門外有人喚道。
是文略。這人總是這般沒大沒小,就算只是小我兩月,也該叫姐姐才是,我不禁有兩分惱意。
回身,卻見文略身邊還有一位翩翩公子,眉目清朗,溫潤如玉,一襲華貴的貂皮裘衣顯示著此人身份的尊貴。他的目光正停留在我的臉上,我不自覺地羞怯和氣惱,如此醜顏,就不必這般細看了。
文略見我的尷尬狀,忙出生圓場,「魅兒,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二皇子。」
我略略欠身行禮,心裡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他就是二皇子,慕容訣!
兩年前,我在偏院門口遠遠見到的身影,文略說他是二皇子,原來就是他!
這個身影曾讓我浮出多少夢幻般的遐想,一直期盼著能夠再見到那個遙遠而不真實的身影,現下,真人在眼前,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臉開始發燒,心不自覺的怦怦亂跳,餘光掠及他的臉,嘴邊帶著一抹淺笑,煞是好看。
微微斂神,含笑將他們引進屋裡落座,文略將帶來的煙火交與秀姨,哥哥便也止住了哭泣,拍著手笑著跳著隨秀姨去院裡了。
「屋裡簡陋,二皇子莫要嫌棄。」我含笑說著,往爐裡添了些炭。
二皇子輕笑一聲,「無妨,舒服就好,我看魅兒小姐這屋裡倒是舒心的很,豈有嫌棄之理。倒是我冒昧打擾,魅兒小姐莫要氣惱才是。」
聞言,心下不禁對他多了幾分好感,雖是皇子,可他不像旁人那般驕縱霸道。
「文略,怎麼想起來我這兒了,不是該在前廳吃年夜飯嗎?」我避開二皇子的目光,看向文略。
文略苦下臉來,「怎麼,來看看你也不行啊。」
「行行行,只是一會兒回去你娘又得責難你了。」
感動之餘滿是愧疚。文略總是這般固執,明知來此難免被責罵,卻還是堅持來,常常給我講很多有趣的事逗我笑,我倒真心歡喜他來呢。
文略皺皺眉,有些不以為然,「都這麼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我娘啊,就是小心眼兒。」
「你啊……」我無奈地歎氣。
「沒事,他們若問起,就說是我要你帶我來的。」二皇子輕輕地說道,「諒他們也不會把你怎樣。」
文略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隨即微微歎息,「我們是不喜那些客套的場面,來這裡尋清淨的。」
我心下明瞭,每逢節慶之日,爹都免不了要宴請皇族權貴,朝中大臣和鄉紳望族,以文略的性子,自是受不了逢場做戲那一套。
前幾日聽文略提過,近日,邊關又起戰事了,西南幾個部落聯合挑起紛爭,在邊境上擾民搶掠,進犯中原。戍邊兵士在浴血奮戰之時,京城卻處處張燈結綵,歡天喜地過年,粉飾太平。
朝中全然不理戰局,運送糧草棉衣棉被也拖拖拉拉,說只要有鎮遠將軍在,北越就一定平安無事。
為此,文略頗為不悅。
「二皇子也不喜熱鬧嗎?」我出聲問,不想太過冷落他,心裡是樂意和他多說幾句話的。
他揚揚嘴角,「邊關戰亂未平,有何值得歡喜的。若是能與鎮遠將軍在戰場上並肩殺敵,保我疆土,那才值得熱熱鬧鬧的慶賀!」
神情之中多了幾分豪邁的氣派,顯得愈發俊朗。
我微微失神,目光竟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
他是除文略以外,第一個走近我的男子,也是第一個讓我心神不寧的男子?早在兩年前,心裡就有了他的影子,只是一直羞於在旁人面前提起,苦苦壓抑著心中小小的悸動,就連若瑤胡纏爛打我也未透漏半分。
可是,我如此模樣……
想到此處,心情暗淡下來。
他是身份顯貴的皇子,又早有兩位貌美如花的妃子,而我只是個不受寵的無鹽女子,他怎會正眼待我……
偷偷望了二皇子一眼,心裡泛著苦澀,我不禁懊惱,我這是在做什麼?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