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活皇后,還有皇子,若是有個萬一,你們全都等著陪葬吧。」夜冥感覺全身的知覺又回來了,為了不妨礙到太醫們的施救,他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看著他們那細細的銀針扎遍她的全身,看著他們在她的身上下手,漸漸的,血止住了,太醫們也鬆了一口氣。
「請皇上迴避,讓醫女來替皇后查看,皇子是否保住了?」太醫恭敬的對夜冥說道,他們也不敢保證孩子還能留下,畢竟這小產後,孩子留下的機會也是不大可能了。
「皇上,我們先出去吧。」小夕子顧不上擦拭額頭上的血跡,輕輕的攙扶著皇上往外走,只要知道皇后活下來了,他的心也就定下來了。
而夜冥此時卻是千頭白緒,皇后什麼時候懷孕的?他怎麼會毫無察覺?還有皇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究竟去那裡了?那些劫持皇后的人又是誰?看春夏秋冬死的樣子都是致命的,又怎麼會放過皇后,難道真的是皇后自己策劃的苦肉計嗎?她想嫁禍於誰?還是想就此脫離皇宮,逃離他身邊,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他卻不知,他思考的方向越來越偏離該有的軌道,越想越歪,無形中就把所有的罪行都羅列到了皇后的身上,可是他卻忘了,這一齣戲可是他自己親自指導的,可惜中途出現了意外,脫離了控制,這才有了這一出皇后失蹤引起的皇后身份真假的連環戲。
「皇上,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已經脫離了危險,龍胎也暫時保住了,不過臣斗膽,這龍胎可能難以存活,請皇上恕罪」太醫為皇后的脫險而鬆了口氣,但是也為這胎兒的存活擔憂,如果皇后再一次出現雪崩的話,那麼別說孩子了,就是皇后的性命都有危險。
「這胎兒有多大了?」夜冥沉聲問道,他想知道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畢竟皇后離宮的這一段時間,他一無所知。
如果,如果之前皇后就懷孕了,為何她不告訴他,皇后懷有身孕,這可是天下大慶的喜事,為何皇后要隱瞞,就是淑妃懷孕了,也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為之驕傲,為之自豪,可是為何真正該大肆宣揚,廣告天下的皇后卻秘而不宣,這究竟是為什麼?她不想讓自己知道嗎?但是她應該知道的,那是絕對瞞不住的?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她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看她剛才的表現,她即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孩子的命,那也是不可能的?那究竟是為什麼?難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越想夜冥的神情越陰沉,眼神越冷。
「回皇上,據臣診斷,胎兒已經四個月了,可是皇后本身體質就偏寒,又好像大病初癒,因此胎兒生長的並不康健,能撐到今天已屬難得,更何況今天的皇后情緒波動太大加上飢餓過度,神經緊繃太久才引起胎動,發生小產。」太醫的話讓夜冥多少從胡思亂想中扭轉過一些思維來,皇后究竟經歷了什麼?可是為什麼從她的臉上,他全然看不出她所承受的苦痛和磨難,面對他的,留給他的永遠是那麼淡然的笑顏。
「胎兒留不住嗎?」夜冥啞聲問道,如果皇后知道了,她能接受嗎?
「皇上恕罪,臣等無能,這胎兒絕留不長,只不過現在也不能滑胎,皇后娘娘的身體承受不住的。」太醫給出了確切的答覆,就是說如果現在孩子沒了,皇后也可能會有危險,而這孩子卻是遲早要掉的,皇后也遲早還要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好了,下去吧。」夜冥起身往寢宮內走去,看著面色如紙的梅檀雅,他進退不得。
「小夕子,好好侍候皇后娘娘。」毅然轉身,丟下一句話,闊步踏出了棲鳳宮,而忽略了那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事態發展的梅惜霜,梅檀雅的姐妹。
緩緩走向梅檀雅的床邊,想要仔細查看卻被一個身影給阻隔了。
「皇后娘娘身體不適,暫時不便探望,請梅小姐以後再來探望,來人,帶梅小姐去雅閣休息。」小夕子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把這個討人嫌的女人趕出棲鳳宮了,她的存在對於棲鳳宮來說就是一種玷污。
幸好皇后娘娘沒看到她的存在,要不還指不定心裡更堵得慌。
「公公,那姐姐就拜託你了。」梅惜霜努力的壓下心中的怒火,故作端莊的對小夕子說道,那虛偽做作的模樣,看得小夕子就想一腳把她踹出去。
「小姐放心,奴才會用身家性命保護娘娘的。」小夕子這話中有話的話讓梅惜霜臉上虛偽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看著遠走的人影,小夕子這才走到皇后的床邊,看著皇后那氣息奄奄的模樣,心中悲歎,卻沒有放鬆絲毫,眼巴巴的看著,就希望皇后能夠早早醒來,吩咐他做事,只要皇后醒來了,只要皇后還像以前一樣笑的話,小夕子就是被耍死,他也願意,當然皇后不會那麼的毒辣,她只不過是小孩心性,耍著他玩呢。
就這樣,小夕子開始了服侍皇后的生活,協助太醫們,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熬煮湯藥,一次又一次的艱難的把藥灌進皇后緊閉的雙唇裡,雖然每一次一碗藥只有點點進入了皇后的嘴裡,但是每一次都讓小夕子看到了希望。
「娘娘,你要快快好起來啊,要不皇子可要受罪了」
「娘娘,你再不醒來的話,皇子可要造反了。」
「娘娘,太醫說了,娘娘要是還不醒的話,皇子可就難保了。」
「娘娘,你快醒過來啊,要不太醫要動手了。」
從親切的訴說到直接的威脅,為了讓梅檀雅醒過來,小夕子從早到晚的對著梅檀雅說話,冷一句,熱一句的,卻不會讓人覺得這個空間太過冷清。
一天過去了,梅檀雅依然沉睡,臉色依然蒼白。
兩天過去了,梅檀雅開始發熱渾身出汗發抖,臉色潮紅。
三天過去了,梅檀雅的燒慢慢的退下去了,臉色也從病態的潮紅慢慢轉為正常的紅潤。
四天過去了,梅檀雅終於在一聲嚶嚀後睜開了雙眼,慵懶的環視了一眼四周,慢慢的綻放出了一個溫暖而平和的笑容。
本該高興的小夕子卻在看到那眼神時,心中一顫,捧在手裡的碗一抖,瞬間湧上的酸澀哽在心間。
「小夕子,皇上把你踢給本宮了嗎?富貴呢?」懶懶撐起身子,梅檀雅戲謔的看著一旁的小夕子,隨口問道,他不是最怕見到她的嗎?怎麼卻出現在了她的寢宮裡。
「娘娘!」小夕子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問,這樣的皇后本該是他樂意見到的,可是為什麼他卻感到無比的悲傷,那樣純善的眼神,沒有一絲受過傷痛的眸子,這說明了什麼?
小夕子簡直不敢想像,如此的皇后怎麼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這樣的皇后怎麼去面對她將來的人生。
「怎麼,不樂意嗎?」梅檀雅看著小夕子那感覺要哭的神態,不由莞爾,但還是刻意的板著臉,冷冷的問道。
她就喜歡看小夕子的這個模樣,好真實。
明明不願意,卻不敢說不,非得裝出願意的樣子,比那些偽裝得看不到一點情緒的人來的真實,可愛。
「奴才願意,奴才願意為皇后娘娘做牛做馬,服侍娘娘。」小夕子心中的猜疑慢慢轉為肯定,湧起的酸楚和淚意藉著刻意的下跪掩去了。
「小夕子,富貴呢?你快回去伺候皇上吧,少了你,皇上會不習慣的。」梅檀雅直覺的感覺小夕子的表情不大對勁,但是卻說不上哪兒不對。
緩緩的起身,卻發覺自己好虛弱,而手卻自然的放到了腹部,摸到了那似曾相識的凸起。
「娘娘小心,娘娘已經多日未起身了,小心腳下。」小夕子不知道該怎麼向梅檀雅解釋,但是當他看到梅檀雅摸著肚子,露出疑惑的眼神的時候,他覺得有什麼要一吐為快,卻又黯然無語。
而摸著肚子的梅檀雅卻感覺一幕幕閃斷的場景出現在她的腦海,慢慢的回籠,連貫,熟悉的記憶慢慢的回到記憶中。
些許的記憶依然模糊不清,可梅檀雅大體也知道事情的大概了,摸著肚子就這麼站著愣愣出神。
「娘娘,坐下吧,站久了,對身體不好。」小夕子的提醒聲打斷了梅檀雅的思索,緩緩的移動步子,走到躺椅坐下,懶懶的靠在躺椅上,倏然長歎。
「小夕子,藥呢?」梅檀雅方才看到的是小夕子端著中藥進來啊,可是卻沒見給她,不由問道。
她們母子的命就是靠這些藥維繫著了,就算她不喜歡這藥味,她也不能拿孩子開玩笑。
這麼多磨難都走過來了,孩子都和她相依為命,這以後,她更不會大意了。
「娘娘,小心燙」小夕子趕緊把藥端上,此時的梅檀雅已經恢復了清冷隱忍的神態,方纔那個恬淡中有著點點調皮的皇后彷彿是幻夢般一閃即逝。
小夕子都要懷疑自己是否是看花眼了,但是他卻堅信自己真的看到了,皇后剛才確實是很異常。
彷彿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樣,直到她摸到了孩子,她好像才想起以前的事情的,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等會他一定要去找太醫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