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妖孽 恩仇終結篇 今夕是何年(19)
    淚墨怔怔地看著簡約,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可她卻心如寒冰。她是恨簡約的,可她的手卻顫抖的緊緊抱著他,好像怕他會忽然間消失一樣,餘音的記憶摻雜著她的,悉數向她砸來。沒有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趕過來的眾人,也沒有注意到簡約虛弱的伸手制止欲上前的宿昔。更沒有看到聞訊趕來的洛桑在見到簡約的真面容時,眼底的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你是在騙我對不對?你是魔聖,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死?」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緩慢,淚墨聲音顫抖,「你還沒有兌現我們當初成親的諾言,我還沒有見到父親,你不能言而無信!」

    「傻孩子……你還不明白嗎?我……我只有死了……他……他也許才會……出現!」簡約忽然笑了起來,震動之下,胸口的血洶湧而出。淚墨一驚,急忙本能的用手去捂,但根本就無濟於事,鮮血瞬間便濕了她的雙手。她感覺懷中的人溫度正在一點點的流逝。她忽然間恐慌起來,鬆開簡約沒了生氣的身體,顫抖的看著滿是鮮血的雙手,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跌坐在地上,如受傷的野獸,淒慘的大叫一聲,嘶吼響徹天空,直達雲霄,但懷中的人已逝,魂已散。

    什麼也沒有留下,卻帶走了她所有的恨……

    觸目是妖冶的紅色血液,染紅了那對絕世男女一身。洛桑心的一角忽然倒塌,他的雙眼被仇恨取代,他雙眼充血的瞪著一臉悲傷的淚墨,驀然出劍。

    「不要——」煥然痛聲疾呼。

    「洛桑,不要——」宿昔想要阻止,卻是已經晚了。

    或許是淚墨陷在痛苦中沒有留意,又或許是她知道,但卻選擇不避。劍毫無偏差的刺進了她的胸膛,頓時鮮血狂奔。她仍然毫不所動的坐在黃沙裡,那一劍似乎傷的不是她,她的眼睛毫無焦距,表情一片空茫。

    洛桑甚至沒有再看淚墨一眼,抱起簡約,飛身離去。

    靜,大地無聲,彷彿剛才的血戰根本不曾發生過,只是夢境一場。

    宿昔到此刻仍然不相信,他死了,那個叱吒塵世的魔聖死了。她最終是做錯了!宿昔看到了淚墨的絕望,那麼深、那麼濃。漫漫的黃沙中,狂風席捲著兩人的髮絲,像張牙舞爪的妖魔。她就那麼緊緊的抱著簡約的屍首,不言不語,只有數不清的淚砸落在簡約的臉上,然後漸漸的流淌在黃沙中。

    古遺風在死的那刻,唇畔勾勒出一朵迷人的笑花,那笑,顛倒眾生,神態安詳!

    宿昔忽然覺得悲涼,心底的洞越來越大,這輩子她欠淚墨的,恐怕即使是死,也彌補不了。

    洛桑的劍狠辣異常,直直的刺進了淚墨的腹間,宿昔的心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似乎被千萬隻利刃凌遲一般,情緒波動下,毒氣更是在體內肆意遊走,忍著眩暈,趕緊壓著喉間的腥甜。

    怔怔的看著一臉冷絕的洛桑帶著簡約飛離在黃沙中,漸漸地匯變成一個看不清的小點。

    直到眼前空茫的沙漠被一雙精繡的銀靴完全取代,宿昔心一涼,看到了-他!正欲挺身護在淚墨身旁,卻不想心一陣絞痛,昏了過去。

    英俊挺拔的白衣男人走近,看著昏迷在地宿昔,神情一黯。

    煥然深深地望著他,神情冷冰。

    「快帶你家主子離開,我定會想方設法救她!」白衣男子輕聲一歎,輕聲催促道。

    煥然神情一稟,看著毫無血色的宮主,再看向茫然不語的紫衣女子。心中一歎,他是她的父親,想必不會有什麼危險!心下這麼一想,便事不宜遲的抱起宿昔飛身離去。

    白衣男子忽然冷笑一聲,緩緩走向跪在血泊中的紫衣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淚墨緩緩地抬頭看著他,笑容張揚的綻放在她蒼白的臉龐上,慢慢從血泊中站起來。

    「恨我嗎?」

    她不語。

    他鉗住她的手腕,加深力道,只聽「卡嚓」一聲,淚墨的左手骨頭已經被生生捏碎。他看著額頭冒著冷汗,臉色慘白的紫衣女子,忽生一絲報復後的快感,「恨我嗎?」

    仍是不語。

    「這樣還不恨嗎?」他的笑一凝,又是一聲脆響,她的右手瞬間被折斷。

    她沒有流淚,因為淚已流盡,無淚可流;她也沒有悲傷,因為心已碎,無心可傷。她的心早就被撕裂成了千萬片,飄落在塵世裡。似笑非笑的輕聲慨歎,「這雙手臂只當是替他還了宿昔。」她頓了一下,聲音飄渺,「可我依然不恨你!」

    「是嗎?如果我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餘音當初的死,是我安排昔兒做的,目的就是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猙獰的死在他面前,卻無能為力是什麼樣的感覺?昔兒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目的就是讓餘音轉世的你親手殺了簡約,我要讓他嘗嘗被人恨,被心愛的人親手殺死是怎麼樣的一種感受?只是可惜了昔兒」孤客想到宿昔,神情閃過一絲痛楚,「被毀了雙臂,如今又身中劇毒,我本想在你們兩敗俱傷時,用你來交換解藥的,但還是來遲了一步。」

    淚墨心裡一沉,面色慘白,雙眸如化不開的濃霧,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梅韻是我的徒弟!」他冷笑的看著她,接著道。他相信以她的聰慧一定知道他的意思。他原本以為她聽罷多少會有些驚詫,但是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淡定如水,彷彿早已知曉了一樣。其實淚墨在進魔宮求證簡約並不認識梅韻後,她便想到會是他了!這世上能夠讓那樣一個優秀的女子忠心跟隨的沒有幾人了……不是簡約,那便是他了!她想起梅塢紅豆樹下,她的神情不禁恍惚了一下,梅韻是愛孤客的吧!只有愛才會迷了她的心智,明知是不可為的,可還要為之。

    「你就不好奇此番梅韻為什麼沒有跟隨在我的左右嗎?」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聲音溫雅迷人,「就在昨夜你大婚的時候,她還有道教的流金一起去了裂天崖。」

    淚墨沉默不語,眼睛看著某處,神情冰冷。

    「你就不好奇他們要去見的人是誰嗎?」他冷笑道,「是狼王!縱然他武功再高,一旦梅韻和流金聯手,他還不是要束手就擒!」他要讓她痛苦,簡約已經死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可是她還活著。他永遠都記得,那時仙人殿中,餘音完全可以攔下他的妻子,可她卻選擇了袖手旁觀。當年磨碎他幸福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太低估狂了!」淚墨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孤客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遠處一個身著道袍的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道袍多處破裂,渾身亦是傷痕纍纍,神情疲憊,但在看向渾身是血的紫衣女子時,眼神轉為陰冷。

    孤客一驚,發現梅韻沒有跟隨回來,不禁急問道,「梅韻呢?」

    「她已經仙逝了!」流金眼神幽深,緩緩攤開緊握的右手,只見手心裡出現一棵小小的梅花樹。

    「她……死前可有說些什麼?」孤客神情冷峻,接過梅花樹,眼底有一絲沉痛。他猶記得他渡她成仙後,她便一直跟隨著他。忍受著他喜怒無常的性情,在他傷痛的時候,總是靜靜地蜷縮在他的腿邊,輕聲的喚他,「師父,我在你身邊呢?梅韻永遠都守著你!」為了他的恨,性情溫和,不喜殺戮的她最終心甘情願的捲了進去,圍攻狂的那晚,離開前,她還溫聲地說,「師父,等我回來!」如今話語猶在,可人卻消失不見了。

    「她說——」流金猶豫了一下,「讓你不要再恨了!希望她的死能夠抵了你的恨!她……」

    「住口!」孤客的雙目如烈火般怒視淚墨,似乎在透過她去恨另一個人。問道,「狼王呢?」

    「他也身受重傷!」流金恨聲道,「好像逃向了裂天崖下的小鎮!」他追蹤狼王多年,一心想抓到他,逼他現出原形,卻總讓他逃脫,這次部署周密,可還是讓他逃了!真是可恨!

    「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孤客握緊手中的梅花樹,神情一轉溫雅,變得陰狠暴虐起來。

    「如此甚好!」流金輕笑道,「您此番願意與我道教結盟,若是真能除了狼王,那便是我道教的大恩人!」

    孤客冷冷的看了流金一眼,沒有說話。

    流金也不以為意,看向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紫衣女子,忽然詭異一笑,「不過要捉狼王,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孤客看著他的神色,已經猜到一二,卻也沒有出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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