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明月當頭,只是晚風不識愁,無語寄風流。
道一聲愁轉長留,唸一聲苦轉空幽,微風識路,不過輕拂幾許痕傷,溫柔幾絲柔腸。
梅韻望著逐漸消失在梅林深處的兩人,忍不住道,「你趕他們離開,是不是怕會連累他們?」
紫衣女子立在梅林間,微微咳嗽著,笑道,「如果我說是,你會相信嗎?」
「不會!」梅韻看著她,冷聲道,「你不像是能為他人著想的人!」眼前的女子冷漠堅強,她只怕也是無心無愛之人,通常這樣的人內心深處很難輕易接受一個人的闖入,但是一旦接受,就會講他放在心裡去愛!她雖然對那位叫「狂」的男子很冷漠,但是仍是不難看出她隱藏在內心深處對他的在乎和柔情!一個人時常把心事埋藏在心中,而不願意讓人窺探,其實已經注定了勞心一生!
「不可否認,你的讀心術很高。」淚墨抬頭看著她,莫測一笑,吐出輕而冷的話,「如果我沒猜錯,你並非是人吧?」
梅韻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那姑娘認為我是妖了?」
「姑娘怎會是妖呢?」淚墨斜睨著她,唇角勾起,「尋常妖又怎能與堂堂修煉得道的梅花仙相提並論呢?」
梅韻面上雖還在笑,心下卻打了一個寒顫:她怎麼會知道?
淚墨對著梅韻笑了一笑,輕聲道,「姑娘想必是獨處慣了,淚墨也該離去還復姑娘清淨。」
「你要走?」梅韻一震,彷彿有些驚詫,轉瞬笑了起來,「前些天,武林出了一件大事,盟主破軍被一紫衣女子殺害,此事已攪得武林大亂,如果我沒猜錯,姑娘恐怕就是當日的紫衣女子吧!」
「梅姑娘好眼力!」淚墨輕笑道。
梅韻蹙了蹙眉,「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麼令姑娘這般的有恃無恐?」
淚墨咳嗽出聲,「既然破軍已死,身為武林盟主,送葬場面定是異常奢華狀大,你可能算出破軍身葬哪裡?」
梅韻一顫,連忙掐指算去,緊蹙起眉頭,燙著一般向後退了一步,忽然抬起頭看著紫衣女子。
淚墨看著她忽然虛弱的笑了起來,輕聲道,「這就是我有恃無恐的原因!」
似被淚墨的語氣驚醒般,梅韻看著淚墨,怔了一怔,隨即笑道,「姑娘竟然服食過九尾靈狐,也難怪破軍他……」
淚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九尾靈狐是世間不可多得的靈丹妙藥,常人無傷若食它,必會提升功力不知多少倍;重傷之人若食它,傷勢必會馬上痊癒,若死人食它便會在三天之內復活過來。
破軍並不是她殺的,在她出手的瞬間,破軍因不願禍害武林,決然出手自廢武功,結束了性命。而她幼時因吸食過它的鮮血,她身體裡的血液早已充滿了藥性。當初轉移屍毒,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有大礙,不願紅袖見到破軍的這副面容。後來想到靈狐之血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便抱著一試的念頭,剛劃開手腕,還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便被驀然闖進的紅袖刺了一劍。想不到,唯一的一次心軟,就遭此劫難,看來人還是少做善事的好。
再說她那時不是不願躲開,而是根本就躲不開來,屍毒剛入體,便和身體裡的血液相互衝撞的血脈翻湧,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強壓制住,再睜開眼便看見迎面而來的寒劍,略一遲疑,長劍便已入體。腕上的血雖沒滴在破軍的口中,但身體上流的血倒是順著劍匯流到地上,不折不扣的匯成小河一般,流了破軍一身。
說實話,破軍究竟能不能死而復活,她自己都不敢肯定。適才試探梅韻,聽她推算的結果,想必是破軍已經死而復生了。
既已沒死,又何來江湖仇怨可煩愁?
再說,即使破軍死了,江湖人欲要找她尋仇,諒他們也沒有那個本事,當她不想死的時候,便沒有人能夠輕易掌握她的生死,誰都不能!
梅韻看著紫衣女子向梅林出口走去,心下一陣遲疑,「姑娘不等朋友回來嗎?」狂和木眉還沒有回梅塢,淚墨不等他們回來嗎?
淚墨回眸嫣然一笑,咳嗽道,「你說呢?」
不等梅韻回答,淚墨翩然離去,很快便消失在梅林深處。她如今這樣還是和狂他們分道揚鑣好,要不然,只會將他們逼向絕境和危險之中!雖然現在很多事情還一頭霧水,但她總隱隱約約覺得,暗處中似有一條看不見得線在悄悄的牽引著她,只是不知道迎向她的是希望還是陷阱!
那個男子因為她吃了很多苦,她當年趕他離開,就是希望他能夠回到他的世界裡面去!在妖界,他是無所不能的王,可是在人間,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和潛在的危險,她可以拿任何事情來賭,卻不願意讓狂受到任何的傷害!這也正是她為什麼不願意和狂相認的原因!
梅韻怔怔地看著庭前的梅花,伸手摘下一朵放在掌間,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梅花被風吹起,緩緩地墜落在地上。
她微不可聞的輕歎出聲,望著滿天被風捲起的梅花瓣,心裡忽然升起一陣煩躁,手中飄落的梅花瓣也被手上的力道給碾碎,頓時花瓣汁液流了一手,弄的纖手黏糊糊的。
她看向梅林深處,那裡早就沒有淚墨的蹤跡,她的唇瓣向上難得的彎了彎,扔掉手中的殘碎的梅花,灑脫的甩袖進屋。
就在梅韻進屋不久,梅塢逐漸的消失不見,最後連同整片梅林,莊宇也都徹底的消失在空氣中,淪為一片空地。
彷彿這裡根本就沒人居住過,眾人也都不曾來過。似一場夢境,華麗又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