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很慌亂,她從小受得是做合法公民的規規矩矩的教育,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兒,現在隻身在昆明,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她確定,辛傲確實出事了,她需要有人來幫忙,她所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祖亦霆。
雖然是不辭而別,走的時候就打算強行關閉自己的心門,此生此世再也不要見他,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只能找他。
第一,出了這麼大的事必須通知他的家人,辛傲當然和辛北擎最親,但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承受力也是個問題,而祖亦霆是辛傲的哥哥,告訴他也就相當於通知了祖家。第二,祖亦霆的辦事能力她信得過,這件事只有祖亦霆出面才會更穩妥。
葉語撥了祖亦霆的電話,心怦怦跳得厲害,電話鈴音一聲接一聲地敲震著她的心靈,她希望盡快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直到電話自行掛斷,始終無人接聽,葉語這才想起祖亦霆是不會隨便接陌生人電話的,而她自離開北京後,已經更換了手機號碼。
葉語急得直跺腳,怎麼辦呢?她突然又想起一個人來:辛洛。
辛洛的電話倒是打通了,可是辛洛身在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辛洛支招也是讓葉語找祖亦霆,並叮囑她千萬不要告訴辛北擎,老爺子的身體最近是越來越差了。
祖亦霆最近的脾氣很暴躁,常常向下屬發火,以至於下屬們都很納悶,最近新銳公司的業務是蒸蒸日上,可是在總裁身上卻絲毫看不出喜悅的成份。
祖亦霆確實很火大,葉語不見了,辛傲也不見了……在自己已經決定兩手空空離開的時候,辛傲卻先他一步離開了,把全部的責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這份責任壓在他的身上,讓他脫不了身。
他知道辛傲一定能從焦文澤那兒把葉語搶回來,但是一想起現在和葉語雙宿雙飛的人是辛傲時,祖亦霆心中就有一種噬骨的酸意湧上來,他恨自己,只比辛傲晚了一步,幸福就離他遠去了……
前幾天,他天天捧著手機,一有時間就愣呵呵地盯著電話,他希望葉語能夠打電話過來,但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派出去的信報來信兒說,葉語和辛傲去旅行了,還要不要再繼續跟蹤。祖亦霆無力地搖搖頭,他的心已經涼透了,這輩子,他能和葉語在一起的可能是渺茫了。
這幾天,祖亦霆變得很慵懶,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連電話都不想接,人一旦沒有了希望,還有什麼是重要的呢!
祖亦霆剛剛發完一頓火,背轉著身在大落地窗前吸煙,聽到手機在桌上吱吱地聲音,他連轉個身都懶得做,肯定又是那些商戶,看祖氏的業務越來越火,都來巴結他想從中分一些利,他懶得和他們周旋。
沒想到,電話想起來沒完了,是誰這麼不知趣呢,祖亦霆掐滅煙蒂,惱怒地拿起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他的聲音裡滿是冷漠,連你好都懶得說。
聽到這個近在咫尺卻遠隔千山萬水的聲音,葉語的心和唇都抖得很厲害,此刻的她要想發出一個音節都是十分得困難。
「怎麼不說話?」這是祖亦霆接的一個十分奇怪的電話,很多人打電話來都唯恐時間太短而喋喋不休,這個電話接通後卻沒有聲音,但似乎能聽到對方濃厚的呼吸聲,很緊張的樣子。
「葉語?」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飄進祖亦霆的腦海裡,他不經控制地衝口而出。
葉語在電話這頭使勁點頭,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的嘴裡只能發出「嗯……嗯……」的響聲,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葉語,真的是你嗎?是嗎?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請你不要掛電話,求你……就算你不肯說話,讓我聽到你的呼吸也可以……葉語,你好嗎?……」
祖亦霆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抱著電話,他開始喋喋不休,這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心裡的所有的話,他都想在第一時間傾倒給她。
「亦霆……」不知過了多久,葉語終於能夠自主呼吸,這才困難地吐出了這個在心裡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我不好,亦霆,我害怕……」她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心緒,乾脆直接傾倒給他了,這樣的負重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她需要他來幫她。
「你怎麼了,辛傲……辛傲呢?」祖亦霆迅速感應到她的異常,那聲音裡滿含恐懼和不知所措,他暫時忘記了那種酸楚……難道辛傲沒在她的身邊?
「辛傲……」不提還好,這一提,葉語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他……他出事了。」
祖亦霆心猛地一沉,辛傲出大事了,不然葉語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葉語,不要哭,辛傲出什麼事了,快說啊!」祖亦霆拿著電話來回直踱步,到底出了什麼事呢,能讓一直很堅強的葉語失聲痛哭。
「他……他被警察抓起來了。」葉語止住哭聲,鼻音濃重地說。
祖亦霆長出一口氣,心想,傻丫頭,你嚇死我了,原來是被警察抓起來了,這到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辛傲進出公安局就像進出自己家門一樣,常來常往。
「沒事,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警察說他殺人了,說他把焦文澤給殺了……」葉語可不像祖亦霆一樣輕鬆,殺人可不是小事,警方不會沒有證據就抓人的,這豈不是說辛傲殺人的事是十有八九,殺人是要償命的,那辛傲豈不是小命不保。
「什麼,他把焦文澤給殺了?」
這句話著實讓祖亦霆一驚,如果說辛傲殺人,他不太會相信,辛傲雖然在黑道混,但宅心仁厚,說他殺人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如今從葉語的嘴裡說出來,而且死者是焦文澤,這就又得重新考慮了,他很清楚葉語在辛傲心中的份量,也知道焦文澤做的事確實可恨,如果辛傲一時衝動,真的動了手,那後果不堪設想……
「是,那個……警察是這麼說的,他們已經把他給逮起來了,現在誰也不讓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亦霆,我該怎麼辦呢?」葉語急得又要哭了。
「你先別急,什麼也別做,等著我,我馬上乘最近的航班去昆明,聽到沒有,別急別慌什麼也別做,保護好自己就行……」祖亦霆安慰了葉語幾句,掛斷電話後,找方剛迅速聯繫最近的航班。
吩咐好一切之後,祖亦霆冷靜了一下,想起自己還有必要通知辛梓媚。這些日子以來,辛梓媚可沒少給他臉色看,因為辛傲的出走,讓她認為是祖亦霆的計謀,把辛傲逼走了,就可以共享祖、辛兩家的財產。
這些日子,祖亦霆鮮少回家,他不想解釋什麼,就算解釋也解釋不清,倒是去辛家看望了老爺子幾次,辛傲走了,他得擔起所有的責任。
老爺子倒是開明得多,除了歎幾聲氣之外,對祖亦霆是沒有什麼可埋怨的,他已經把道上的一切都交給了辛傲,現在無論辛傲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沒有意見,因為他已經沒有重新出山的力氣和精力,人老了,對一切也都看得淡了。
祖亦霆把電話打回家去,讓傭人請辛梓媚接電話。辛梓媚一聽是她,話鋒立馬尖銳了很多,祖亦霆也懶得和她計較,只是很平靜地告訴她辛傲出事了,然後把話筒迅速拿離了耳畔,果然從裡面傳來一聲尖叫,等那頭兒發洩了一陣兒,祖亦霆才重新把電話拿回耳邊,「我坐兩個小時後的飛機去昆明,你和爸爸說一聲吧!」
大約五個小時後,葉語終於見到了「久違」了的祖亦霆,細算起來他們相隔也不過十餘天的時間,卻恍如隔世。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葉語很想撲進祖亦霆的懷裡大哭一場,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忘記自己雖然沒有和辛傲舉行大婚之禮,但是她已經答應辛傲做他的妻子,而這幾天的旅行,辛傲更是當蜜月來過的。
葉語的大眼睛撲簌簌的,一眨一眨之間,淚水就一顆連一顆地滾落下來,她緊緊掐自己的手指,努力抑制住自己撲上前去的衝動。
從推開房門的那一刻起,祖亦霆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葉語,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揪成了一團,她的心痛他看在眼裡,她的克制他看在眼裡,她的「陌生」他也看在眼裡。
「我來晚了。」祖亦霆輕輕走到葉語的身邊,雙手輕撫她的雙肩,低喃著。如果當時在場的還有第三個人,幾乎都聽不到祖亦霆在說什麼,但是葉語不用聽清楚,她懂……
他來晚了……是的,晚了,這裡面有心的懺悔,有愛的無奈,有心的痛楚,有情的糾結……
葉語緊握的拳頭裡,手指甲已經深深地陷入了肉裡,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感覺不到手部的疼痛……晚了,一切都晚了,原以為遠隔千山萬水是一種阻隔,沒想到面對面卻不能交融的感情更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