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別墅,偏角小樓,關著莊靜荷的房間亮著燈光。
梅姨把飯端了過去。和往常一樣,她一手拿著托盤,一手掏出鑰匙,打開門,門開了一半,她收起鑰匙,正想再打開一點讓托盤先進去,突然,貼在牆壁上候著她的藍存兒機靈地踢開門,撞到她的身上,把托盤都撞翻掉到了地上,她也站不穩往牆壁撞過去。
趁這機會,穿著球鞋的藍存兒兩級當一級地衝下樓梯,一邊逃跑她一邊抱歉地說:「梅姨,對不起了,我必須要逃走!你別攔著我。」
梅姨顧不上撞痛的肩膀和腰肢,追了過去。
她的速度畢竟沒有藍存兒快,走出樓梯,藍存兒已經穿出了荷花池往大門的方向去了。
她急忙扯開嗓子喊:「李叔,阿貴,快抓住表小姐,別讓她跑了!」
頓時,整個花園變得不尋常起來,一個身手矯健的年輕男子飛躍過花壇,飛躍過三米多寬的橋溝,撲大門而去。
眼看,藍存兒就要撲到門口,將要觸及大銅門了,這個叫阿貴的男人及時拽住了藍存兒的手臂,厲聲說:「梅姨,抓到了!」
「你耍流氓啊你,放開我,救命啊!外面有人嗎?快來救命啊,他們綁架了我!……」
藍存兒邊掙扎邊對著門口外面大喊。
但是,這別墅區居住的都是有錢人,有錢人晚上出來走的機會不多,都在自家花園逛逛,而且別墅與別墅之間相距不近,又是吃飯時間,藍存兒的呼喊在幽靜的夜晚清脆響亮,卻沒有任何回應。
梅姨追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阿貴,謝謝你了,幸好平時擔心小姐逃跑出去,早早就把門鎖上了,我真怕追不回來了!」
藍存兒被阿貴和李叔架著,火氣升騰了,對他們也不客氣起來,她喝道:「梅姨,除了對表姐好,這家裡我就對你好了,你明知道我是被迫關在這裡的,你還幫姨媽關著我?別讓我真的逃跑出去了,不然,我也不買你的人情。」
「吵什麼!」
嚴厲肅然的聲音尖尖地響起,祝麗涵優雅地走了過來,身上的黑色紗裙隨秋風輕輕飄動,嘴角微微彎起,噙著一抹冷笑,鄙夷地望著藍存兒。
藍存兒看著在夜晚的燈色之下如鬼魅一般衣著的祝麗涵,軟下了聲音,哀求道:「姨媽,你放過我吧,中午我說的那些不好聽的話我給你道歉,你別計較了,我再也不來了,我躲得遠遠的,你放過我,好不好?表姐都那樣了,你就放過我吧?行行好?」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到了藍存兒的臉上。
「閉嘴,你連靜荷的小指甲都不如,嚷什麼嚷,你沒資格和她相比!」
祝麗涵收回打痛的手,嚴厲又鄙夷的喝罵毫不留情地噴向無辜的藍存兒。
兩個工人見祝麗涵如此憤怒,更加拽緊了藍存兒,生怕她會來個插翅飛天似的,只有梅姨一邊可憐地望著藍存兒,一邊小心地留意祝麗涵的臉色。
她歎了一口氣,只有她明白為何祝麗涵對藍存兒這般狠心。
那年,莊靜荷四歲了,被送去幼兒園。本來祝麗涵和莊銘軒的感情深厚,卻只是親情不是刻骨銘心的愛情,女兒去了幼兒園之後,她變得清閒起來,而此時莊銘軒的工作更加繁忙,不可避免的忽略了她。
她內心的愛情遺憾不可遏抑地洶湧而來,尤其是寂寞的夜晚,如潮水一般,不可遏抑。她對余競佳的愛戀讓她忍不住偷偷地打電話給他。
某一天,當愛情的烈火躍起了最高的火苗,當他們各自的身邊人都不在身邊的時候,祝麗涵忍不住內心的寂寞,在深夜裡打了一輛的士去找同樣孤獨的余競佳。
怎料,那個司機是個人面獸心的**禽獸。
他看見打扮漂亮性感的祝麗涵,色心大起。
心急如火的祝麗涵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危險,只顧催促司機開快點,直到司機把車開到荒涼的郊外,她才猛然驚醒。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司機在車上強暴了她……
這件事之後,她覺得再也沒臉去見她愛的余競佳了。本想忍辱和莊銘軒過一生的,不料,不幸接踵而來,四個月之後,她發覺她懷孕了!
她去過好幾次醫院想打掉的,最後一次,醫生卻告訴她打不掉了,天數太多,打掉的話就有生命危險了。
無奈之下,她把孩子生了下來。但是,不管孩子長得如何像她,她總是認定這是那強姦犯的孩子。
她在莊銘軒不在家的時候就虐待她,恨不得把孩子弄死。她見到這嬰兒的臉孔,就如同見到魔鬼,夢到了噩夢般恐怖。她想弄死她以擺脫她的精神折磨。
終於機會來了,她的遠房親戚展若晴因為不育正想抱養孩子,她就像丟垃圾一樣把才三個月大的藍存兒送給了展若晴。
莊銘軒恰好出差在外,回來她慌稱孩子得了重病突然死掉了,來不及等他回來就埋葬掉了。
直到十年之後,展若晴才帶著藍存兒過來認親。
展若晴的心思很簡單,她雖然想女兒永遠留在身邊,但她也想讓女兒看看她的親人。而且她和祝麗涵本來就是親戚,親戚間走動也是可行的。
藍存兒驚大了眼睛,摸著打痛的臉,眉毛豎得老高,要不是被人拉著,她真的想和祝麗涵干一架了。
憤怒的呼吸被她悶吞了下去,她想,她現在敵不過他們,這口氣先忍著,等出去了再說。於是她用可憐的哀求聲說:
「姨媽,既然我不如表姐,那你放了我吧,你去外面找別的人去嫁那個姓余的,我想,那姓余的那麼有錢,肯定會有很多女人願意聽從你的話嫁過去的。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一聲聲期盼的哀求根本不能打動祝麗涵那冷漠如鐵的心,她又用鄙夷的目光睨了一眼一身牛仔褲和白色襯衣加卡其色無袖圓領薄毛衣的藍存兒,對這樣的裝扮,她更加厭惡。
她的靜荷不是這樣子的,靜荷總是一身飄逸的長裙,長長的黑髮,溫柔恬靜的樣子,而不是眼前這個衣衫不入時,還削著一頭讓她極度厭惡的平耳碎發,不倫不類的。
想到靜荷,她的心又針刺一般地痛了起來,於是她的音色更加俱厲,更加無情,說:「死了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