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聽清楚了。」百官俯首,不敢言語,皇后雖然不溫不火,但是,單看那冷如寒冰的雙眸,就知道,這個素淡的像空氣一般的皇后,也是一個狠角色。
冷鄭昊的女兒,也難怪會有如此霸氣和囂張的氣勢。
「今日議政就到這裡,退朝。」等到百官走盡,冷寒凝幾乎癱坐在椅子上,微微喘著粗氣,天氣微涼,她的額頭卻滲出汗珠,隱隱的掛在額頭,一閃一閃。
在一旁等候的小銀子看著有些心疼,忍不住擦眼睛,再怎麼說,皇后也是個女人,每天與大人們鬥智鬥勇,還要緩和各個利益集團的矛盾,看著就讓人想哭,想著想著,又去擦拭眼睛上的淚珠。
冷寒凝從袖中拿出一頁紙箋,遞給身側的小銀子,眼睛空洞的看著前方的金鑾殿殿門,話起:「把這個交給丞相。」
「是娘娘。」小銀子接過便箋,火速離開。
空蕩蕩的宮殿裡,只有門外呼嘯傳來的風聲,異常的犀利,還有她內心令人窒息的沉寂,無法令人深入的靈魂,伴著一陣陣的倦意,正漸漸遠去。
午後,寒兒獨自一人在翻新後的御花園的鞦韆邊玩耍,玉兒事發後便再也沒有在棲鳳宮公然露面過,不久前有人在浣衣局見過一個很想她的背影,那也只是稍縱即逝,玉兒在棲鳳宮裡算是絕跡了,玉兒是棲鳳宮的管事,沒有了她,寒兒和舒兒就很難照料,更可況,棲鳳宮裡的下人並不多,而且各有職責,更沒有時間顧及這兩個孩子。
如今,舒兒在乖乖的睡午覺,而寒兒則趁宮人們不注意,就跑了出來。
這會兒,又瞄上了工匠們新製作的鞦韆,這木頭可是在淮北運來的上好的梨木,味道聞起來就不一般,夜寒興沖沖的爬到鞦韆上,忘情的搖啊搖,以為自己在划船呢。
「喂,那邊的那個女人,你是誰,怎麼東張西望的像個賊?」夜寒坐在鞦韆上,大喊一聲,想要下來,鞦韆卻搖個不停,無法落地。
一名開起來略顯稚嫩的臉默然回首,恍然欣喜,湊了過去:「原來這裡這裡還有小孩子啊!小毛孩兒,你叫我麼?」那張臉的主人把晃繩拉住,等到鞦韆不再搖晃,夜寒沒有下來,站在了鞦韆的頂端,大眼瞄了半天,還是不如那個女人高,不禁有些洩氣,語氣卻依然不弱:「喂,你哪裡來的,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稚嫩的氣息讓稚嫩的臉的主人喜笑顏開,幽幽倩影,柔柔作答:「真不是個禮貌的小孩,至少要有個稱呼,我叫梅真兒,你要叫我真姨,我來這裡當然是要看風景,都說皇宮的御花園是天下最美之地,我也來瞧瞧,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可不可以告訴我啊?」白衣少女把寒兒抱到懷裡,自己坐在鞦韆上。
寒兒鬧了個大紅臉,掙扎著要下來,梅真兒只好鬆開手,不然,這身衣服就要報銷在這裡了。
「我乃本朝皇子,豈容你摟摟抱抱,被母后發現,一定會逼我娶你,我才不幹。」夜寒一本正經的神色貌似真有其事,一旁的梅真兒卻笑得肚子痛。
「那你就是傳說中的夜寒小皇子了。」梅真兒掐掐夜寒肉嘟嘟的小臉兒,喜愛之情,不言而喻,與張世要是有這麼個孩子,那真是生活的偌大的樂趣啊!可惜,張世那個人心裡只有他的天下,哪裡顧家過。
「哼,梅真兒,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怎麼還敢如此放肆,真是個大膽的女人,不過,我喜歡!」夜寒同樣的掐掐梅真兒略有嬰兒肥的臉頰,「你的臉肉真多,母后比你瘦多了,你應該去減肥才行,不然,以後也真的只有我才敢娶你。」
梅真兒一臉的黑線,這是個什麼孩子,怎麼熟成這個樣子,梅真兒還真不敢對這個小孩子放肆了,畢竟是皇家的孩子,心眼兒多著呢,況且……況且她來的目的並不是和這個孩子胡打亂鬧:「小皇子,真對不起哦,我已經嫁人了,你可是沒機會咯。」
小小的夜寒瞬時鬆了口氣,心裡放了好大的心,幸好嫁人了啊,不然,自己的一生可就被這個女人給毀了,頓時喜笑顏開,突然,又收起了笑容,換了一張千年寒冰的冷臉。
梅真兒一愣,不會這個小孩兒動真格的了吧。
「梅真兒,嚴肅點兒,我是皇子,放尊重點兒,不然,我可不會像別人那般憐香惜玉,我脾氣壞著呢!」很嚴肅的口氣出自一個小孩子之口,有些讓人忍俊不禁,嘴角旋出一抹笑意,在容顏上蕩漾開來。
「小傢伙,脾氣真是壞哪,你要是我家的孩子,如此粗魯的對待客人,可要被我教訓了,禮貌才是好孩子,皇后娘娘沒有教你呢還是你忘記了?」梅真兒捏捏夜寒肉嘟嘟的鼻子,心裡喜悅頓生,真是個惹人愛的孩子。
她卻不知道,宮裡人有多麼害怕這個孩子的手段和心計。
「啪」的一聲,梅真兒的手被重重一擊,打落,紅了一片,梅真兒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孩童,這才看到,他冰冷的深色的眸子裡閃動著的是厭惡和憎恨。
一個孩子,怎麼會有這般令人驚懼的眼神。
「我最討厭別人碰我,你不是例外。」夜寒稚嫩的聲音此時夾雜著的陰冷,如臘月的寒風割的人面頰發疼,梅真兒頓時愣在原地,窒息的沉寂在空氣中蕩漾。
「真兒,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好半天。」張世的到來讓這道尷尬裂了一個縫隙,梅真兒見到張世眉角彎彎的笑起,淺淺作答:「整天呆在屋子裡實在是無聊的很,所以,出來走走透透氣。」
「宮裡不同在家,規矩多,盡量不要出門,知道麼?」張世輕聲慢語的提醒,餘光瞥到一旁的夜寒,便跪了下去:「參見王爺。」
「丞相起來吧,梅真兒竟然是你家夫人,那就要好好管教,她對本王真是沒有禮貌,本王知道來者是客,這次不計較,不希望有下次。」夜寒很明白的警告張世,臉上的陰騖不曾散去,目光直直的盯在張世臉上。
「謝王爺寬宏大量,若是沒有別的事,臣先行告退。」張世凌然,待到夜寒點頭,禮節周全的離開。
梅真兒隨著張世疾步離開,沒有再敢回頭。
「真兒,你怎麼遇到了小王爺?」張世邊走邊問,十分嗔怪。
梅真兒一臉的無奈,腳步放緩了一些:「見一個孩子在御花園蕩鞦韆,忍不住去看看,沒有想到,竟然遇了那個孩子。」
張世找了個小亭子拉著梅真兒坐下,很認真的解釋:「小王爺雖是個孩子,但是,心思卻不比我們這些大人少,城府有多深,即使是皇后娘娘也未曾知曉,所以,下次盡量躲著走,不要再接近他。」
梅真兒急了:「那只是個孩子啊!」
「城府深的孩子才可怕,真兒,雖然我是丞相,但是,在後宮我也無法護你,你好自為之,不要強出頭,畢竟這裡是皇家的地盤,若是做錯的事情,我也無法及時趕到,遠水救不了近火,懂吧?」張世疼惜的拿著折扇打了一下梅真兒的腦袋,這腦袋怎麼不開竅啊!
「知道了,那……」梅真兒莞爾,美眸微轉,「請丞相大人放心,為妻不會給相公找麻煩的。」
靜謐充溢在整個皇宮,一道流星滑過天際,綻放出銀白色光線,然而,棲鳳宮燃起了大火,逐漸覆蓋了整座宮殿,宮殿的紗幔在熊熊烈火的催促下,帶著火光四處亂竄,給人一股強大的熱流。
四處的宮人都在提著各色各樣的木桶救火,火光減弱,突然有人一聲厲喊:「皇后娘娘還沒有出來!」
眾人目瞪口呆,無所適從,沉吟間,大火更加猛烈,被吹來的疾風高高帶起,室內的濃煙滾滾,根本就看不見人影,幸好棲鳳宮構造堅固,不見有坍塌現象。
「快救人……請……請皇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接著見有一人以水浸身,衝進了棲鳳宮。
聽到消息急速趕來的禁衛軍也撿起周邊的木桶,把水潑到身上,衝進火海,大多數人卻被強大的氣流逼了回來。
「皇上和皇后娘娘呢?」匆匆趕來的三繪抓住一個禁衛軍,大聲的問。
「皇后娘娘還在裡面,皇上已經進去了……」禁衛軍也大聲的回答,危險瀰漫在整個京城,火光沖天。
螻蟻般的人們不停地把木桶裡的水潑到火裡,絲毫不減火勢,不禁有人歎然,是上天看不慣賢德皇后的強勢作風,是天要滅她啊!
忽然,有人見火光中有人出現,禁衛軍迎面而去,跪地:「皇上受驚了。」
隨後,有人見夜闌身後的人影,參拜:「娘娘受驚了。」
此刻,兩人的面容皆是灰燼,有人看到,夜寒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已經陷入昏迷,三繪走近冷寒凝身側,心驚肉跳,話不成句:「舒……舒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