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璀璨,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夾雜著偶爾吹過耳畔的秋風,消匿在湖中央,牽起朵朵的漣漪。
「皇后,朕想立寒兒為淮南王,將來掌管淮南。」夜闌沉沉的帶有磁性的聲音纏繞在冷寒凝耳畔。
「寒兒太小了,剛滿週歲,是否要再等他大一些,等他懂事了,再給他封地也不遲。」冷寒凝說道,「臣妾捨不得這個孩子。」這句話,才是真正想說的。
「一則,你懷有身孕,不宜過度操勞,二則,寒兒是第一個皇子,卻不是正宮所出,朕是擔心日子久了,骨肉相殘。」
「若臣妾懷著的是個女兒,便無骨肉相殘的可能,若是男兒,等到孩子出世之後,再對寒兒進行冊封也不遲,寒兒還小,皇上就這樣的偏心,即便寒兒再大度,也怕是無法忍受父親的這般偏心哪!」
「倒不是刻意的排斥寒兒,只是,皇后也看到了淑妃那日在棲鳳宮的所作所為,每當看見寒兒的樣子,總會想起淑妃,朕看著難受啊!」
「不如,我們把淑妃赦免,禁閉蘭陵閣,派專人看護,皇上也不會再有後顧之憂,將來有一天,寒兒想要母親的時候,皇上也不會無言以對,心懷愧疚。」冷寒凝不著痕跡的給淑妃求情。
「罷了罷了,就讓她回去吧,朕若是不答應,你恐怕又要難為朕的幾位肱骨大臣了,記住,一定要派專人看守,不准閒雜人等入內,尤其是盧鐵吉,最近盧鐵吉可是神秘的要緊。」夜闌眸光中閃過殺氣,「他與淑妃的交情可不簡單哪!」
「臣妾知道,一定會密切關注的,皇上安心打理朝政就好。」冷寒凝默默地頷首,驚歎於帝王的神機妙算和精湛的帝王之術,「臣妾聽說,盧鐵吉手中的兵符至今尚未收回?」
「嗯,棘手,都說皇后是女諸葛,你可是有好辦法?」此時此刻,真希望有人能夠為他分憂解難。
「皇上說過,後宮不得干政。」冥冥中,冷寒凝語氣有些生硬,大概是還是難以釋懷當初的言語相激。
「皇后竟然也會生氣,朕不過是希望皇后能夠平平靜靜的過些逍遙日子,不被俗世紛擾,身在紅塵,想要跳出六界,何其容易。」
「臣妾現在只想做一名好妻子,一個好母親,但是,我們都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何不順應天命,世上所謂的情和愛,已經不再是兩個人,而是天下人,所以,臣妾願意一試,若是成功了,臣妾請皇上答應臣妾兩件事情。」
「好,兩件事不多,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不傷及黎民百姓,朕都可以答應,朕欠你的太多,此生都怕還不完了。」
「此生還不完,還有下生,臣妾生生世世都會陪伴你左右,不離不棄。」冷寒凝的眼角有些濕潤,此生,注定你是我的唯一,而我不是你的唯一,此生的交集,也注定會各自延伸。
「但願,夜寧和秦逸也能生生世世互相陪伴,白頭攜手。」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奏樂聲,暗自的蹙眉。
「還在擔心夜寧?既然秦逸能夠與夜寧情投意合,皇上答應兩人的親事,也算是功德圓滿,還有何後顧之憂?」冷寒凝小心的勸慰。
「夜寧腹中的孩子,秦逸並不知曉。」夜闌道出的心裡的憂慮,即便是冷秦逸自動請婚,夜寧的孩子依舊是一個心結。
「無需擔心,秦逸說過,那個孩子是他的,皇上放心了吧。」冷寒凝僵硬的牽起嘴角,但願他能相信。
「皇后可是說過以後不再騙朕的?那日清晨,夜寧曾在煙波亭與皇后相見……」夜闌止住話,起身看向冷寒凝略顯閃爍的雙眸。
「臣妾招了,是風君次的孩子,但是,皇上要保密,還要……」
「還要什麼?」
「還要不准動這個孩子。」
「為什麼?」
「這是一個母親的請求。」
「好,只要風君次不欺人太甚,朕可以容忍那個孩子出世,若是風君次大舉來犯,朕也不會手下留情。」毫不留情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冷寒凝抬眸,遙遙的看著對岸的排列整齊的黑影,帝王啊,無論躲藏的多麼嚴密,身後總會跟隨者大量的侍從,終究是做不了普通人,即使一刻,也是奢望。
「我們還是回宮好了,明日還有早朝。」冷寒凝嘴角浮上一絲笑容,其實,他們兩個人誰都改變不了如今的宿命。
只是,因為心中的那份執念,才會不斷的與命運抗爭,結局,可想而知。
蘭陵閣的光亮重新燃起,燭光搖曳之下多了幾分的鬼氣,蘭陵閣的鬼氣太多了,所以,淑妃才會在宮廷的道路上荊棘叢生。
「公主,陛下已經知道了你裝瘋的消息,特地派老臣來接公主離開北寒。」盧鐵吉站在淑妃身邊,混濁的聲音充溢在淑妃耳畔。
「你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皇兄該如何的獎賞你,哼!」淑妃冷哼一聲,轉過臉,容顏的滄桑已是不言而喻,臉上的傷痕更是見證了在冷宮的慘絕人寰。
「公主,你的臉是被何人所傷。」盧鐵吉問。
「本宮的事情不用你管,聽說你盧鐵吉掌握著北寒的一枚虎符,本宮想要看看,是真是假,不知國師可否賞臉?」淑妃幽幽的目光閃過一縷精光,手已經伸到了盧鐵吉的面前。
「這……」
「怎麼,只聽皇兄的話,卻不聽本宮的話,皇兄殺得了你,而本宮殺不了你,是麼?」淑妃聲色俱厲的說道,微微挑眉,臉部的紅腫顯得猙獰異常。
盧鐵吉拿出虎符,遞到淑妃的手心,淑妃驟然攥起,收入囊中,轉過身,背對著盧鐵吉:「近些日子,你這虎符也派不上用場,本宮姑且留下看幾日再歸還,你放心,本宮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公主,陛下很快就要兵臨城下,萬萬缺少不得這虎符。」
「缺少不得……兵臨城下……來得真快,本宮的命也不會太長了……」淑妃輕笑,一切不會太久了……
「請公主擇日隨老臣離開北寒,方能護己平安。」盧鐵吉又是一拜,顯而易見,盧鐵吉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國師,若是我們走了,那你的那雙兒女可怎麼辦?」淑妃抬眸,若有所思的問。
「老臣的女兒已經亡故,次子也已被貶謫,離開了京城,待開戰前夕,便把他帶回陛下帳下,為陛下效力。」盧鐵吉不緊不慢的說道,已經早做下了安排。
「國師真是會打算,難怪會被人稱作老狐狸。」淑妃不無諷刺的含蓄的回答,「皇兄可有說過本宮的孩子怎麼辦?」
「陛下未曾有旨意,只言,公主的命最重要。」
「本宮知道了,你走吧,人多眼雜,夜深多有不便。」淑妃掃了盧鐵吉一眼,下逐客令,盧鐵吉躬身後一縱而離開。
冷寒凝從內室走了出來,淑妃垂下眸,把虎符拿出來,雙手呈上:「娘娘,虎符在此,請娘娘驗收。」
冷寒凝接過虎符,驗明真偽,這才看向淑妃,聲音平淡如水:「盧鐵吉的身份,本宮早有懷疑,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人,也罷,往事本宮也不想再提及,本宮只想確認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實回答,若要說謊,便可不要作答。」
「臣妾明白,請娘娘直言。」
「當日盧鐵吉害本宮墜崖,九死一生,其幕後主使可是你?」
淑妃抿唇,半響,微顫,抬眸,釋然:「是臣妾做的與他人無關,請娘娘不要傷及無辜。」
「你放心,本宮答應你的要求,一定會辦到,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吧,風君次縱然想要統一中原,憑他的能力,也無法籠絡人心,若有可能,勸他安守國土,否則,生靈塗炭,兩敗俱傷是必然的事情。」
「皇兄性格傲然,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臣妾恐怕無能為力。」淑妃果斷的拒絕,「況且,臣妾在皇兄的眼中,也僅僅是一棵棋子,而非妹妹。」
「為什麼不答應盧鐵吉的要求,離開北寒?」
「臣妾的孩子在這裡,臣妾是母親,即使是死,也要留在這裡,守護著這裡,臣妾想知道,娘娘為什麼不揭穿盧鐵吉的真是身份,莫非娘娘也有別的目的?」
「本宮只是想看看,拔了牙的老虎如何耍威風。」冷寒凝不無諷刺的輕笑,有仇不報非君子,世人都說最毒婦人心,她所經受的痛苦和折磨,要討要回來。
「世人都說皇后娘娘菩薩心腸,說到底,你也是個女人,受了傷害,總會要找人討要,臣妾被困在這裡,恐怕也是娘娘的報復吧,本以為……本以為憑借臣妾的機智,足以應對所有,而現在看來,一切竟是徒然,臣妾自愧不如,甘願留在這裡,但是……」淑妃微微一頓,面容窘迫,「娘娘不要忘記曾經答應過臣妾什麼,寒兒是臣妾唯一的孩子,即使是皇兄帶兵兵臨城下,你也不准讓人動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