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有數。」冷寒凝緩緩地說道,話音剛落,有人闖入,一陣涼風之後,脖頸一冷,利刃已經架在脖子上,不差分毫。
「真的有數麼?」冷冷的聲音裡夾雜著幾許嘲笑,「皇后娘娘……」
「盧鐵吉,你倒是來的及時。」冷寒凝嘴角抽動,瞥了一眼泛著嗜血的光芒的利刃,別過眼,「敢把刀架在本宮脖子上的,你還是這世上的唯一一人。」
「多謝謬讚,臨死之前還能逞口舌之快的,這世上怕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不過,從今以後,世上便再無此人。」盧鐵吉哂笑,眼中嗜血氣息越濃,刀刃僅僅一壓,冷寒凝的脖子上滲出血絲。
「只怕你這一刀下去,從此世上也再無敢把刀架在皇后身上的人……」盧鐵吉脊背一涼,憑借多年的經驗,明顯的感覺到身後有人拿劍抵住他的後心,這要是一箭穿心,可就斃命在此了。
這尚且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而是那越加深沉的聲音裡迸發出來的憤怒,之間淑妃緩緩地癱倒在地上,連下跪的力氣都沒了。
「公主,你出賣了我!」盧鐵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雙眼氣的要冒火,這個公主定是對這異國的皇帝產生了真情,才會……
「來人,把這個賤人和這個叛徒抓起來,押入死牢!」夜闌的身後湧出大批的御林軍,層層的把盧鐵吉綁的死死的。
淑妃被人架起,腳步不穩,踉踉蹌蹌:「娘娘,我不要去死牢,求求你,不要讓我去死牢,我不想去……我不要去……」聲嘶力竭的懇求。
「把她架下去!」夜闌惱怒的一揮手,御林軍粗魯的推搡著淑妃的身體,最終還是被人帶出了蘭陵閣。燭光搖曳,蘭陵閣又是一番新景象。
「皇上,虎符已經拿到,盧鐵吉已經沒有威脅,淑妃自然也對我們構不成威脅,您也說過,讓她在蘭陵閣禁足,便不再多做處置,想必,皇上命人送她去死牢也只是嚇唬她而已,對麼?」冷寒凝轉彎抹角的苦苦相勸。
「朕不會再有婦人之仁,背叛朕的人,真不會放過,一個也不會放過!」夜闌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皇后,多謝你幫朕取得虎符。」冷寒凝被這笑容徹底的怔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利用?謀算?
「夜寒露重,皇后回宮吧,朕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見寒兒在哭,怕是又要想你了……」看似溫暖的語言,在冷寒凝耳中頓時如此的刺耳。
夜闌想要伸手把冷寒凝攬在懷中,冷寒凝第一次很生硬的掰開那雙手,很主動的離開,扯起一抹習以為常的慣性的面具似的微笑:「臣妾先行告退。」微微的俯身,幾乎是逃離。
「皇上,此番真的傷著了皇后娘娘。」一個像極了寒王爺,卻比寒王爺年輕的少年,滿臉風霜的說道,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的那個華麗的身影。
「雲翳,你剛回來不久,先休息去吧,明日我們好好談談兩國交戰之事。」夜闌擺擺手,融入夜色之中。
北寒六年,風國與北寒蓄謀已久的戰事一觸即發,戰火引燃了整個中原地區,方圓百里不見人家,昔日兩國歌舞昇平之景在戰火的澆灌下化為虛有,只要有村落的地方,便會有硝煙,只要有軍隊停駐的地方,便會有戰爭。
大好山河,再一次陷入無盡的黑暗。
因兩國皆是軍事強國,幾場戰役下來你來我往,皆是定數,損兵折將亦是難免。
十個月過去了,城門之外,已是霞雲滿天,冷寒凝白衣勝雪,拉著寒兒,抱著正在靜靜沉睡的舒兒站在不遠處。
「二姐,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冷秦逸一身戎裝,英氣逼人。
「以前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現在知道了,卻不忍心放你離開,好了,不說了,還是趕快上路吧,夜路難行。」冷寒凝伸手拂去盔甲上了灰塵,眼角漸漸地濕潤。
「以後秦逸不能照二大姐,若是不想住在宮裡,就去冷府住幾日,畢竟……畢竟那裡才是你的家。」冷秦逸緩緩的說道,十個月來,對於宮裡的傳聞也是略知一二。
「傻弟弟,二姐知道了,你快走吧,不然,二姐又該捨不得你走了。」冷寒凝目送著冷秦逸離開,眼角的淚這才墜下,你哪能知道,這裡才是我的家啊!
「母后,兒臣冷了……」夜寒嫩嫩的聲音收回冷寒凝的沉思。
冷寒凝輕輕地勾起嘴角,一個完美無缺的笑容,和煦如陽:「那我們回宮。」
走在宮裡的石子路上,有些硌腳。
「母后,為什麼不見姑姑呢?」夜寒輕輕的問,向來,夜寧與他親近,而近日則不見。
「姑姑啊,姑姑自然在自己府上,寒兒想姑姑了?」冷寒凝摸摸夜寒的頭髮,夜寒點點頭。
「寒兒是大孩子了,不能總是賴著姑姑的,而且姑姑也要照顧念風,知道麼?」
「兒臣知錯。」夜寒很乖巧的認錯,拉起冷寒凝的手,「母后,我們快回去吧,不然,父皇又該生氣了。」
冷寒凝點點頭。
自從兩國開展以來,夜闌的脾氣就沒有好過,更是遷怒於夜寧,夜寧也不願意觸霉頭,生了孩子,乾脆躲在家裡,就是不出門,看他能怎麼著。
回到棲鳳宮,一個熟悉的身影綽綽約約,冷寒凝輕然一笑,等著那張熟悉的面容先張嘴,豈料,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母后……」夜寒扯扯冷寒凝雪白的一角,一臉的不樂意,除了舒兒,除了他,母后不能和任何人親近。
「母后?」眼前的風塵僕僕的青衣女子好奇的看了冷寒凝身後和懷中的孩子一眼,「兩個?他……」
冷寒凝使了個眼色,搖搖頭:「都是本宮的孩子,寒兒,快來見過姑姑。」
寒兒正正經經的一作揖:「寒兒拜見姑姑。」
三繪心神意會,淑妃的孩子啊!
竟然落到為別人做嫁裳的地步了,是說你太善良,還是說你笨呢!
「寒兒先去休息,母后與姑姑有事要談。」冷寒凝把舒兒和夜寒交給玉兒,玉兒把兩個人帶了下去。
「解藥,我找到了……」
冷寒凝手中的茶具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勤政殿
「皇上,父帥已經上了密折,風君次帶兵繞過湘江,看似是要從陸路作戰。」雲翳沙啞的聲音響起。
「風君次向來對其水軍自信滿滿,怎麼會採用陸軍作戰,除非……」夜闌黑色的眸子黯然一動。
「聲東擊西!」兩人同時說出。
「傳令下去,雙邊佈防,把淮南調來的軍隊待到江邊,他們比我們的軍隊更加適合水上作戰。」夜闌波瀾不驚的吩咐,「讓他風君次,有來無回!」
「末將得令。」雲翳厲聲說道。
「雲翳,朕把莫輕音送到你父帥面前,你會不會怪朕?」突然,夜闌提起了舊事。
雲翳僵硬的臉微微的抽了兩下:「那是皇上的旨意,臣不得不從。」
「朕不想聽這些,你知道,皇叔這些年來也不易,況且莫輕音也是一名好女子,試問天下間,還有誰能夠始終對皇叔不離不棄,這些年來,你也隨著皇叔東征西討,朕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回宮,而如今回宮的理由。」
雲翳不語。
「皇后,的確是朕有負於她,朕也羞愧,身為男兒,竟然無力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還要一次一次的傷害她,如果……朕只是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朕的項上人頭掛於宮門之外,你要替朕保護皇后,保護她出宮,保護她去做她喜歡的事情,你明白麼?」
「不會有那麼一天。」
「朕也只是說如果,只要朕活著,一定會保護皇后,」夜闌冷清的一笑,從未有過的柔和的光芒在雙眸散發,看向棲鳳宮的宮燈發出的點點火光,「一直以來,都是皇后在保護朕,替朕劈斬路上的荊棘,朕如今也想要嘗嘗保護別人的滋味。」
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努力地維護,而他總是在傷害她,就像是一把尖刀,把她傷的體無完膚。
如果,他不是帝王,她不是皇后,而是一對隱居於山林的夫妻……便可以逍遙自在的馳騁於天地間。
可惜……呵呵,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最讓人無法承受的也是如果。
「末將謹遵聖諭。」雲翳義正的說道,突然,話鋒一轉,「風君次此次揮軍中原,軍中謠傳,似乎還有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夜闌蹙眉,眉痕更深。
「都說是為了夜寧。」雲翳正顏,「夜寧曾經中傷過風君次,而風君次的父親更是因夜寧而亡,末將猜測,風君次是想報仇雪恨。」
真的是報仇雪恨麼?夜闌神緒飄遠,風君次雖為君王,卻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義,夜寧與他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風君次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況且,夜寧為他生子,而嫁作他人之婦,不知道那個情意綿綿的風君次又該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