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孫典行了一個大禮,站起,不無嚴肅的雙手接過聖旨,冷寒凝走到孫典面前,驀然淺笑:「孫大人,麻煩你了。」
「臣只做忠君之事,娘娘勿念。」孫典說道。
「能夠明白再好不過,皇上修書一封,請你轉遞給寒王爺,臨行前,本宮再送你一句話,不要嫌棄本宮囉嗦。」
「臣洗耳恭聽,請娘娘訓教。」
「訓教不敢,」冷寒凝斂起笑容,「雖然,江山為重,然而,勝敗乃兵家常事,敗不是在軍,而在心。」
孫典默記於心:「謝娘娘饋贈。」
「皇上有事不能到來送別,你不要放在心上。」冷寒凝解釋。
「臣明白,皇上國事繁忙,應以國事為重。」孫典俯首,遙遙的看向紅牆綠瓦的宮牆,頓時感慨萬千。
「好了,天不早了,你也早些去吧,還有,馬車裡的人,一定要安全的送到皇叔那裡。」冷寒凝浮上一絲笑意,淡淡的吩咐。
「臣遵旨,娘娘保重。」
策馬飛揚,塵土四濺,楊柳依依,馬車滾滾而去,空空人淒涼,華麗轉身,仰望著陳舊的宮牆,斑斑駁駁的影像,影隨風動。
「玉兒,本宮覺得好孤單。」冷寒凝平靜的眼睛猶如一湖碧水,深不見底。
玉兒向前一步,望著此言的皇宮:「娘娘,您是好人,奴婢會永遠守護著您。」
「突然覺得,你真的好像曾經照顧過本宮的一名女子。」
「她在哪裡?」玉兒好奇的問。
「去了該去的地方,這世上的人太多,太複雜,而你和她是本宮見過的最善良,最單純,對本宮最好的人,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比你們兩個對本宮更好了。」點點淒涼淚,融化在心底的最深處。
玉兒默不作聲,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實在是承受不起這種信任,娘娘,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所見到的我,不是真實的我,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是,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有心騙你,每個人都是一株小草,在風吹雨打下成長,在那裡,學會堅強,學會隱忍,同樣,也學會了欺騙。
「玉兒,你進宮可是有半年?」冷寒凝突然詢問。
玉兒沉穩作答:「是。」
「可是想家?」
玉兒面色一變,聲音越發的乾澀:「全家已經在三年前亡故,如今只剩我與妹妹。」三年前的大火,歷歷在目,每次想起,都是心驚膽戰,仇恨四湧,咬牙切齒。
「世事本是難料,能夠相遇,也是一種緣分……」冷寒凝淺淺作答,目光愈淺,指腹輕輕地撫摸著小腹,「等這孩子出世之後,本宮放你離開。」
「娘娘……」
「回去吧,風有些涼,本宮有些冷了。」
冷寒凝鬱鬱前行,背影說不出的淒涼,然而,那種強勢,是無法令人忽視的。
果真,相遇是一種緣分。
輕水河畔,小橋流水,炊煙裊裊,楓葉依依,漠漠輕寒,梵音云云,流水潺潺。
「真兒,你家住在這裡?」張世抬頭仰望著樹上坐著吃果子的小女子,大聲的問,不明白為什麼這名女子,喜歡坐在高處。
「我聽不到。」真兒很果斷的回答,這種問題,有點兒讓人厭煩,這個男人也夠粘人的,長得不賴,就是有點兒看著浮華,肯定又是一個不知道在哪裡跑出來調戲小女子的公子哥。
「我是說,你家是不是住在這裡?」張世笑著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聲音進一步放大,橋對岸的人頻頻觀望。
「我聽不到。」真兒靠在樹上,俯視著張世那張書生意氣的臉,看穿著打扮,身價不菲嘛,怪哉,這會兒,有些囊中羞澀了。
張世徹底的明白了,對岸的人都能聽見,這在樹上的人若是聽不見,就是故意的了。
「你先下來,我是來還你手帕的,沒有惡意。」張世從懷裡抽出絲帕,一縷清香纏繞鼻翼,使勁兒的對著上面搖搖帕子,真兒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男人甩帕子的姿勢,可真是可愛,不對,應該說這個男人比較可愛。
真兒如一隻蝴蝶跳下樹,輕輕地落在張世的正前方,搶過帕子,一臉的嬌態:「喂,謝謝你了。」
張世一臉的窘相:「我叫張世,不叫喂。」
「哦,」真兒挑起柳眉,「原來是張公子,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還手帕?」
「上次姑娘替我找到了玉珮,還沒有來得及表示謝意,所以……」
「咦,真是太好了,張公子,我餓了,能請我吃頓飯麼?」張世還未說完,生怕真兒拒絕,沒有想到,真兒給他了一個台階。
不同的角度看同一個問題,真是有別樣的美麗。
「那我們走吧。」
「你去好了,我在這裡等你。」真兒一臉認真的說。
「不是去吃飯麼,你不去,我們怎麼吃?」
「我想吃水裡的烤魚,你去河裡撈啊,你總不能讓我下去撈魚吧。」聽完話,張世的臉一沉,一臉的窘相。
兩人面面相覷,一笑,一愣。
下一個場景,就是我們帥氣可愛人見人愛的丞相大人,挽起褲腿,撲哧撲哧跳下水,目不轉睛的隨著河裡的小魚轉來轉去,岸上的小女子很囂張的坐在樹上啃蘋果,不住的暗歎:這位張大公子的身材還真是好,讓人秀色可餐啊!說著,又狠狠的啃了口蘋果,真是甜。
晚風輕拂,吹動了耳畔的髮絲,吹動了心底的思緒。
「以前找不到食物的時候,姐姐就親自下河抓魚,很多次,都把腳劃破,卻不讓我餓著。」真兒輕輕地嗅著魚香,沒有吃,只是在看,像一件珍寶。
兩個人蜷膝坐在岸上,生著一頓篝火,聽著辟里啪啦的爆破聲。
「你還有姐姐?怎麼一直沒見。」張世有些驚訝。
「她啊,她已經入宮半年了,半年來,只見了一面。」真兒把一根樹枝放進火裡,火光照耀著她的半張臉,晦暗晦明。
「原來如此,我在宮裡認識一些人,你若是想見她,我可以幫你。」真是無巧不成書,果真有奇巧無比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呵呵,你啊,不但是個風流公子,還是一個愛吹牛皮的男人。」真兒無心的調笑,「姐姐最見不得這種人了。」
「我說的是真的,你若是相見,我一定會想辦法。」張世很認真的說道。
「我不需要啊,喂,」真兒咬了口魚肉,忍不住吐出來,「這麼苦……」
張世眉頭擰在一起,也咬了一口,忍不住撇撇嘴,跑到河邊喝了口水:「真的好苦,是不是壞了?」
真兒三下五下的把魚撕開,裡面烏黑的內臟,真兒鄙視的望著英俊瀟灑就是常識有些弱的丞相大人:「貴公子,魚的內臟也要吃?有沒有常識啊?」
張世嚥了口口水,還有種酸澀澀的感覺:「不好意思啊真兒,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不知道還需要把內臟清理乾淨。」我們的丞相大人丟盡了臉面,魚是要清理內臟的,「我再去給你抓幾條好了。」
正要動身,真兒攔住他,看看天色:「你看,都要下雨了,再下去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真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也沒有酒館開門了,害你一起挨餓,不如去我府上,一起用個便餐。」張世緩緩的說道,透過黑夜,望著真兒靈動的眼睛。
「我這裡有蘋果,你要不要來一個?」真兒從角落裡翻出一個包裹,找出裡面兩個蘋果,一個自己拿著,一個扔給張世。
「謝謝,」張世與真兒背靠背坐在楓樹下,仰望著已經沒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你好像還沒有找到住所?」張世看到了那個小包裹。
「不是找不到,是剛被人趕出來。」真兒很坦然,狠狠地咬了口蘋果,笑嘻嘻的回答,這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反而司空見慣。
「為什麼?」張世問,看這名女子的著裝,似乎不是太壞,尋常百姓家,怎麼會忍心把自家的女兒趕出家門,這豈不是太荒唐了。
「沒銀子,你當這世上人人都是大富大貴,吃住無憂呀,我呢,不比你們這些貴公子,一個人飄蕩慣了,也就沒那麼多的感慨了。」
「既然無處可去,不如就去我家住幾日,也省得一個姑娘家在外飽受風霜。」張世不厭其煩的邀請。
「去你家?」真兒扯起嘴角,說不出臉上是那種表情,突然,一滴水打在臉上,隨後是辟里啪啦的水滴越來越大,瞬間撲滅了燃起的篝火。
「你說,這是不是天意,不去也不行了。」張世果斷的拉起真兒的手,離開了楓樹下的蔭蔽處。
「這是你家?」真兒瞪大眼睛,擦擦臉上的雨水,摸著黑夜,抬眼望去,一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居,不似周邊的那些高宅大院金碧輝煌,小戶民居夾雜在周邊那些貴人中心,有些寒磣。
張世推開門,一院子的梨花處處開,倒是有幾分文人的書香味兒,真兒不禁笑了:「你家可真是柳暗花明啊,果真是個書生,不似那些無聊的紈褲子弟的裝腔作勢。」隨即自己走入正室,任隨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