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好了,三繪姑娘不見了。」剛回到棲鳳宮,宮女就前來稟報,冷寒凝疾步走進棲鳳宮,看著空蕩蕩的宮殿,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個以性命相托的鈴鐺穩穩的掛在桌邊上,孤獨的鈴兒響叮噹,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走了。」冷寒凝攥起鈴鐺,失神的說道。
「來人,派人封鎖宮門……」看著冷寒凝失態的模樣,夜闌也急著下達旨意,料想這會兒,三繪來沒有出宮,只要一封聖旨,就可以追回來。
「不必了,那是她的選擇,就讓她離開吧。」冷寒凝把鈴鐺藏在懷裡,輕輕撥動著琴弦,「她不是琴,而是笛,本該屬於天高海闊的江湖,而不屬於步步為營的後宮。」
夜闌微怔:「這是皇后的心裡話麼?」
冷寒凝扶著琴弦,緩緩抬眸,如明星明亮:「臣妾願做皇上的琴弦,為皇上譜寫北寒的萬里江山。」
夜闌伸手到冷寒凝的頰邊,冷寒凝下意識的後仰,躲開那隻手。
「皇后你在怕什麼?」
「皇上不怕臣妾的容顏醜陋麼?臣妾已經不是以前的容貌了。」冷寒凝有些不自在,卻依舊直視著夜闌的眼睛。
「如果朕的容貌也毀了,那皇后會不會在意?」夜闌不答反問,與冷寒凝對視良久,緩緩地問。
冷寒凝輕輕地搖搖頭:「不會。」
夜闌不知道在哪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刀子,笑著放到自己的臉邊,刀尖將要觸及到了臉頰:「那朕以後就陪著皇后一起戴面紗。」
冷寒凝握住夜闌的手臂,鼻子一酸:「一國之君怎能如此的任性。」
「為了皇后,一切都值得,皇后都說了不在意,朕又有什麼在意的呢,朕記得,皇后曾經說過,人的容貌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美與醜,又有什麼區別呢,皇后今日難道要反悔?」眼見得刀子就要把臉給劃破。
瞬間,冷寒凝揭下容顏的面紗。
夜闌薄薄的笑閃過酸澀的感覺,只是一瞬間,恢復了常態,寬大的手掌覆上冷寒凝的面頰:「皇后還是如前那般美貌,傾國傾城。」
「皇上又騙臣妾了,臣妾這張臉,已經醜陋無比,哪能傾國傾城,臣妾這張臉,已經無法承擔皇后的稱號,不如……不如廢了臣妾,另選新皇后,以免……以免毀了北寒王朝的形象。」冷寒凝揪心的說,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不想,北寒有一個面容醜陋的皇后,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而且……而且,她還能活多久,沒有人知道。
「皇后,朕想要的皇后不只是有絕世的容顏,更重要的是真心的愛護朕的子民,別人能做到麼,如果,將來有一天,皇后若能遇到這樣的女子,朕便答應皇后的要求,否則,這北寒的皇后便只是你一人。」夜闌把鳳印遞到冷寒凝手中。
「這……」冷寒凝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沒有看到鳳印,原來是被皇上收起來了,只是,他的目的何在。
「皇后的東西,還是物歸原主,記著,無論發生什麼狀況,都不要送給別人。」夜闌緩聲說道,自從三繪成為皇后的那一刻起,便有種懷疑皇后的真偽,所以,鳳印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中,沒有想到,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只是沒有想到,真正的皇后就在身邊。
「臣妾,遵旨。」冷寒凝終於還是被這份真情所感動,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感受到身邊的帝王的那份愛。
「朕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不知道凝兒能不能陪陪朕?」夜闌疲憊的說道,額頭的皺紋已經開始生長。
「皇上又在蹙眉了,不用處理朝廷的事情麼,臣妾聽說……」冷寒凝還要說下去,夜闌輕輕地摀住她的口,橫抱起她,走向床榻。
「朕真的很累,皇后總不能把朕累死在朝堂上,和江山相比,朕還是喜歡美人在懷。」夜闌的目光愈加的柔和。
冷寒凝止住夜闌逐漸接近的身體,手指微顫:「這是白天,是不是不太好。」
「皇后不覺得後宮死氣沉沉,毫無生機麼,朕不想後宮只有寒兒一個孩子,朕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讓他做太子。」
「那若是女兒呢,皇上是不是就不會疼惜?」
「若是女兒,朕便讓她做北寒的長公主,疼愛她,保護她,讓她生活在陽光之下,生活裡永遠沒有黑暗。」夜闌緩緩地說道。
冷寒凝嘴角扯起一抹祥和的笑意,外面的雨更大了,棲鳳宮裡紗幔飛揚。
清晨,雨停了,一縷陽光射進來,冷寒凝皺皺眉,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已經離去,留下溫暖的氣息。
「奴婢們請娘娘伺候起身。」棲鳳宮一夜之間多了六名侍女,個個都是低眉順目,看起來乖巧懂事。
「本宮還是自己來。」冷寒凝起身,身體微微的酸痛,想到昨晚的情景,臉色微微泛著桃紅色。
「皇后娘娘,還是奴婢來幫您吧。」為首的一個小姑娘穿著合體的宮衣,找出了一件墨綠色的外套,「娘娘,這件怎麼樣?」嘴角扯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凹陷一個小小的酒窩。
冷寒凝看了一眼,點點頭:「還好,就她了,把本宮的面紗找來。」
為首的小姑娘努努嘴,笑意妍妍,把衣服披在冷寒凝肩頭,蹲在地上,仰著面:「娘娘,您看外面的陽光多好,要是蒙上面紗,不久見不到乾淨的陽光的麼,您說是不是?」
「也好,那本宮就出去走走。」穿戴結束,很正式的戴上鳳冠,「你叫什麼?」冷寒凝回眸,對這個乖巧的女孩子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女孩粲然一笑:「奴婢小玉。」冷寒凝眉心微皺,這個女孩子真的好眼熟,像極了一個已經過世的人。
「從今天開始,你就打理棲鳳宮的一切吧,記著,棲鳳宮是主,可以謙讓,卻不可以任人擺佈,明白麼?」冷寒凝華儀萬千,一樣的清冷口氣在棲鳳宮內傳響。
「奴婢遵旨。」玉兒點點頭,「屋子許久沒有打掃了,空氣混濁的很,奴婢陪陪娘娘出去走走,讓其她人通通風。」
一陣大雨過後,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降了一半,御花園裡已經是百花凋零,秋風之中,搖搖欲墜,花謝花飛花滿天,零落成泥,飛舞的花瓣輕飄飄的在冷寒凝眼前滑過,略顯枯敗的深紅色十分的刺眼。
走在通往煙波亭的小路上,十分的靜謐,「娘娘在想什麼?」玉兒扶著冷寒凝甜甜的笑著,聲音都讓人覺得舒服,只是甜美聲音的背後,總讓冷寒凝覺得她的眼中隱藏著一些東西。
「本宮許久沒有這般的悠閒自在了,記得上一次在這條路上走,還是與太后一起。」冷寒凝緩緩前行,衣角沾上了清晨的露珠。
「娘娘是想念太后娘娘了?」玉兒恬靜的問道,寬大的宮衣掩藏不住風姿綽約。
冷寒凝淺笑,走到一棵大樹邊,止住腳步:「本宮是太后的媳婦,照玉兒看來,應不應該掛念?」
玉兒低頭作答:「照常理說,本是應該,只是,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太后娘娘與皇上的關係又錯綜複雜,所以,還是保持一些距離好。免得遭人非議,敗壞了娘娘的名聲,也不好對皇上交代。」
「本宮也曾經這麼想過,不過,半年之後本宮卻有些明白了,太后與皇上的關係再怎麼錯綜複雜,本宮不只是皇后,更是一個女人,而太后是我的婆婆,作為後輩,本就應該孝敬長輩,無論她的身份,孝敬長輩是美德,不包含任何的雜質,玉兒,本宮只想告訴你,本宮不怕流言蜚語,只怕人心叵測。」冷寒凝扶著大樹,望著透過樹射出的陽光,濕漉漉的樹皮,把素白的手沾的有些髒。
「娘娘,不如我們一起去探望太后娘娘?」玉兒眨著漂亮的有些艷媚的大眼睛,這句話,說到了冷寒凝的心裡,冷寒凝沒有猶豫,朝著太后宮的方向走去。
「臣妾參見太后。」冷寒凝在太后面前,微微一俯身,假寐的太后並沒有睜開眼睛。
「是淑妃還是如妃啊?」太后瞇著眼睛問,依舊躺在椅子上,晃來晃去,懶得睜開眼睛去打理身邊的那個聲音。
「臣妾是凝兒,姑姑。」冷寒凝直起身,淺淺作答,淡淡的望著老態龍鍾的太后,回來之後,一直沒有過來探望,沒有想到,僅僅半年,她兩鬢的白髮,已經佈滿了兩側。
太后翻了個身,睜開腥松的雙眼,湊近了看:「原來是皇后啊,皇后都許久沒有來這裡了,今日皇后來哀家這裡,讓哀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太后坐在桌邊,宮人給太后倒了一杯清茶,茶香裊裊,蔓延在整件屋子裡。
冷寒凝無視太后言語間的諷刺:「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聽說太后的身體最近一直不太好,所以,過來看看,需不需臣妾的幫忙。」
「凝兒,當日我們冷家敗的時候,你在哪裡,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後宮指手畫腳,果然還是你的手筆大。」
「臣妾自是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