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夜闌不答,夜寧撇撇嘴,兀自分析:「魯國的公主雖然漂亮,也比不過皇后的姿色,魯國與我們向來不和,井水不犯河水,那皇兄留下她,想要收入後宮的話,必然是為了兩國的和平,我說的對不對皇兄?」
夜闌抬頭盯著夜寧看了半響,很神秘的捏著下巴:「寧兒真是聰慧啊,朕之前怎麼不知道呢,既然如此,朕到有了一個很好的主意。」
「主意?什麼主意?」夜寧也饒有趣味的盯著夜闌,也做同樣的動作,出奇的相似。
「明日風國國君到訪,據說風國的這位新國君是風流瀟灑一表人才,與冷秦逸想必有過之而無不及,朕的寧兒也沒有婚配,若是風國國君有意的話,朕也可以考慮兩國的和親。」
「風君次?」夜寧瞪大了眼睛,直言,面目糾結,眼神有些閃爍,夜闌看出了蹊蹺。
「你認識他?」夜闌來了精神,探究的神情顯而易見,「你們應該見過,他曾經同他的父親一同御駕親征,那一仗使我們割了三座城池。」夜闌也想了起來,他們應該見過面。
「不記得了,都好久了,整天的戰場廝殺,都是滿臉的鮮血,誰會記得誰是誰啊,一個風輕次,哪有時間注意他。」夜寧撇過眼,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就開始喝水。
夜闌好笑的看著夜寧,把水壺拿開,湊得更近:「看來寧兒真是健忘,皇叔說在那次大戰中,雖然我們大敗,風國也受到了很大的挫敗,聽說,寧兒也立了大功,深入營地,敵軍刺傷了敵軍的重要將領,對此,朕還曾經封賞,寧兒真的不記得了?」
夜寧起身,走入內室,聲音微變:「不記得,夜寧不記得,所以,也請皇兄忘記此事,明晚的宴會,夜寧身體有恙,怕是不能參加,希望皇兄准許。」
「也好。」夜闌靜默了片刻,回答。
聽到門被關閉的聲音,夜寧打開窗戶,迎著涼涼的風,散發飛揚,往事如煙,卻是清晰的異常,滿眼都是鮮紅的血液,揮灑在沙場,黃沙滾滾,馬鳴長嘶,刀槍劍戟,殘肢橫飛,這已經是沙場的一道風景,沒有人會覺得美麗,只有厭惡,深深地厭惡,她不喜歡戰爭,卻不得不把錦繡年華葬於沙場。
直到慢慢的適應,愛上沙場的鮮血,愛上沙場的鼓鳴,愛上那裡的為了保家衛國而不顧生死的熱血男兒。
打過的仗上百次,雖不能每一次常勝,也能彼此旗鼓相當,有史以來輸過最慘的一次就是風國上任國君御駕親征的那一次,那一次戰爭,折損良將十五人,寒王爺也受了箭傷,所以,她承擔下一切,去敵方的營地去偷襲,偷襲成功了,有些事情,卻留在了心裡,也許是那個冰冷之中含著溫意的眼神,或許是他親手把劍插入胸口的那個動作,讓她心驚膽戰,讓她想要逃離,她不怕血腥,不怕膽怯,卻怕別人的勇敢,尤其是那個人的勇敢。
她還記得他胸口沾滿鮮血,紫色的衣襟高高的揚起,笑著對著他,站在颯颯風裡,周圍是黃沙的漫天,他用虛弱卻十分堅毅的口氣告訴她:「他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包括女人的心。」
她懼怕,所以急著嫁給冷秦逸,冷秦逸,是他最信賴的人。
第二天,破曉時分,一輛馬車駛進了皇城。
「皇上,風國的國君已經到了。」剛下馬車,盧新哲、張世等人已經在宮裡恭候多時,見到夜闌下車,開始跪拜。
「既然如此,那就去迎接吧,哈哈哈……」夜闌伸出一隻手,伸向正在下車的劉雪兒,劉雪兒順勢覆上夜闌的手,下了馬車,兩個人站在百官之中站立,「皇后,隨朕一起去迎接風國的國君,寧兒與淚痕先回住處。」
「是,遵旨。」淚痕與夜寧應聲,各自離開。
「皇后,與朕一起去迎接風國的國君。」夜闌挽住劉雪兒的手,在眾人的擁簇之下緩緩前行,身後緊緊跟隨的,除了暫代丞相一職的張世,還有盧新哲和孫典等文武百官。
劉雪兒不經意間回頭,陽光下,看不清人的臉,那個黑色的身影緩緩離去,淚痕與夜闌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宮外鑼鼓聲聲,號角響起,震赫九州,是風國的國君到了,淚痕透過窗戶遙望著一望無際的藍天,幾朵白雲被風吹遠,漸漸只剩下一點白色。
一抹淺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朝著棲鳳宮的方向走來。昭兒。冷寒凝在心裡默默地說道,真的是你麼,昭兒,我的昭兒……
哦,不對,她的打扮,她的裝束,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華儀,都是貴族的裝扮,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樣的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她能夠碰到劉雪兒,為什麼不能有人與昭兒長的一模一樣呢?
「魯國使者魯昭前來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魯昭走到大廳,隔著紗幔對著內室恍恍惚惚的人影淺淺一拜。
「皇后娘娘已去迎接風國國君,還未歸來。」冷寒凝淡淡的說道,沒想到,她的聲音也與昭兒如出一轍,真是令人感傷和懷念啊!
魯昭抬眸,那個模糊地身影落入眼簾,真的不是麼?為什麼她的身影如此的相似,上次想要見皇后,被夜闌擋了回去,現在,她來這裡,不過是想確認一下皇后是否真的活著,為什麼還不是,為什麼還不能見到皇后。
「你是淚痕吧?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魯昭問道,這個叫淚痕的女人,縱然她深居簡出,也無法阻礙她成為宮裡的焦點話題。
「淚痕只是淚痕,不會與任何人有瓜葛。」冷寒凝把救命恩人四個字與自己隔離,救命恩人,誰有救了誰,誰又害了誰,紛繁複雜,總歸已經是分不開了,況且,這四個字,她承擔不起。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本宮就離開了,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紙硯,可否借本宮一用?」魯昭禮貌的問。
「可以,就在桌上,淚痕不喜歡見人,請使者自便吧。」冷寒凝答,盡量的讓自己不露面。
「謝謝。」魯昭走到桌案邊上,找出一張宣紙,沉寂了半響,寫下了一個大字,往內室瞥了一眼,飄然離開。
冷寒凝走出內室,停在桌案邊,低下頭,捻起桌上的紙張,一個大大「昭」字驟然放大,「是昭兒!」冷寒凝猛然的回頭,手中的宣紙滑落,魯昭已經消失在視線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畫面。
「淚痕姑娘,我們娘娘有請。」蘭陵閣的侍女前來通報。
「皇后娘娘不在,恕難從命。」冷寒凝也同樣依禮回答,淑妃的把戲,在這宮裡,實在是太普遍了。
「淑妃娘娘請淚痕姑娘,並沒有說要請皇后娘娘。」
「我是皇后娘娘的客人,就要聽從皇后娘娘的旨意,娘娘沒有旨意,不敢妄動,還請回復淑妃娘娘,等到娘娘回來,我與娘娘同去。」
「淑妃娘娘說,淚痕是皇室的恩人,如若請不到,必會責罰,請淚痕姑娘體諒奴婢的難處,隨奴婢走一遭。」侍女仍舊不疾不徐的說道。
「皇后娘娘有旨意,沒有她的命令我不能離開棲鳳宮,請姑娘不要與我為難,否則,淚痕也是要不近人情了。」冷寒凝婉言拒絕,淑妃再怎麼囂張,也不能在棲鳳宮撒野,棲鳳宮的主人,永遠是皇后,而不屬於任何一個妃嬪,只要她守護在這裡,就要維護皇后的尊嚴。
「可是,淚痕姑娘……」侍女還想要說些什麼,被冷寒凝一個冰冷的眼神給擋了回去,這種眼神,她只在皇后眼中看過一次,沒有想到,淚痕的眼神也是同樣的令人畏懼。
「請回吧。」冷寒凝背過身,將手中的宣紙折起,慢慢的撕碎,零碎的宣紙如同飛舞的蝴蝶,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飄落在地上。
「淑妃娘娘說,小皇子在公主殿久病未癒,宮中太醫束手無策,七公主也無可奈何,娘娘深知姑娘懂得藥理,這才想請您去試一試,既然姑娘不肯,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侍女緩緩的說道,忍不住掃了一眼淚痕,見淚痕也有些猶豫,急著趁熱打鐵,「小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不好見死不救,還請淚痕姑娘移駕。」
小皇子,那就是夜寒了,既然如此,那走一趟也無妨,淑妃應該不會詛咒自己的兒子久治不愈才是:「既然如此,那請前面帶路,我們這就去公主殿。」冷寒凝把公主殿刻意加重語氣,料想侍女應該聽得明白話中有話。
侍女轉身離開,在前面帶路,冷寒凝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她身後,中間總是保持著一段距離,走了許久,快到蘭陵閣的時候,冷寒凝發現道路不對,這明明是走向蘭陵閣的方向。
幾步走到侍女面前,擋住前面的路:「這不是去公主殿的路,你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