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她太過於不一樣的表情和行事作風,後宮,是女人們最在意的地方,似乎,每次見到她,她都是躲在沒有人的地方,靜靜地沉思,如同懶於綻放的牡丹。
「沒有,初次相逢。」冷寒凝背過身,留給夜闌一個單薄而不失堅強的背影,「皇后娘娘很快就會回來的,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宜,那淚痕就先行告退。」冷寒凝如同風平浪靜的湖泊,不留聲色的說完,掀開內室的帷幔,走了進去。
「淚痕,留步。」夜闌在冷寒凝身後喊道,一隻手已經伸了出去,在距離冷寒凝肩膀幾寸的地方停住。
「皇上還有何吩咐?」冷寒凝沒有轉頭,定定的直視著前方,怕這一回頭,就忍不住的流淚,怕這一回頭,就回想起父親的死,妹妹受到的傷害,還有弟弟的舉步維艱。
愛與恨的糾結,聖人尚且分不清,更何況是她一名弱女子。
「哦,這個……」夜闌糾結了半響,雙眸微動,抿抿嘴,放下手,「淚痕,皇后最近心情或許不是太好,國事繁忙,朕無法陪伴她左右,你與她最為親近,如果皇后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棄她而去,因為,是朕對不起皇后,對不起了太多次。這些話,只能留在心裡,不能對任何人言語。
「你……你能答應我麼?」這句「我」,已經把他的位置無限制的放低,不是在要求,而是在請求,為了皇后,請求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冷寒凝怔怔的呆在那裡,心裡波濤洶湧,幾乎想要把真相告訴夜闌,理智卻把她攔在那裡,將他拒之千里之外。
「淚痕,你若是不想,那朕也不好勉強,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我幫你,並且,我可以告訴你皇后不開心的原因。」冷寒凝目光一定,緩緩地轉身,清冷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凝結,散發著微乎甚微的涼氣,「你會幫皇后的,對麼?」淡淡的問道,不容人拒絕。
「你說,只要朕可以幫得到,且不會太過分的要求,朕會盡力滿足。」夜闌聽到這話,微瞇著眼睛打量著處事不驚的淚痕,對這個女人有了幾分警惕,同皇帝提要求的除了皇后,也沒有人敢公然的暗含挑釁。
「皇后的弟弟冷秦逸回京之後,雖然得到了重用,卻沒有取得皇上的信任,皇后娘娘聽說,皇上把眼線投放在冷秦逸的家中,雖然皇后娘娘知道冷秦逸不會有異心,但是皇上此舉已經說明,皇上對冷家的人不再信任,所以,皇上的不信任,對皇后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原來是為了此事,只是不知道皇后在何處得來的消息?」夜闌不經意的問,堅毅的目光掃射在冷寒凝臉上,這件事情除了和劉正道說過,便再也沒有人知曉,除非,是劉正道說漏了嘴,如果真的是劉正道,那皇后和劉正道的關係可就不一般了。
「宮中雖然秘密多,卻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事只要有心,任何消息都會得到,皇上又何必懷疑別人呢,解鈴還須繫鈴人,做與不做,淚痕不會有任何要求,只要皇上心安就好。」
「不知道淚痕是不是與皇后相處的太久,性子竟然也有幾分的相似。」
冷寒凝恍若未聞,退一步,微微的俯身,轉身離去,走入內室,便不再有任何的聲響。
夜闌拉開門,夜色深沉,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夜闌低下頭,看到那張臉,再聽到腳踝上的鈴鐺聲,就知道了是誰。
「三哥,原來你在這裡?」夜寧東看看西看看,確定周圍沒有人,把夜闌拖到自己的房間,夜闌走到桌邊,兀自喝了杯涼茶,才看向夜寧,一臉的平靜,見夜寧很糾結的看著自己的臉,不明白這個妹妹在搞什麼鬼。
直到被看得實在是有些不舒服,這才問:「什麼事情這麼神秘,說說吧,不說不肯定不讓朕休息好。」
夜寧陰陰的一笑,陰險的讓人起雞皮疙瘩,湊到夜闌耳邊,朱唇輕啟,一陣耳語,聽了幾句,夜闌聽的面色發青,有種想要把這個妹妹給踢出青山寺的衝動。
「朕為什麼要幫你?」夜闌皺著眉看著這個人小鬼大的妹妹,已經表明他很不樂意。
「因為我是你妹妹啊,你是我哥哥,你不幫我誰幫我啊!」夜寧大言不慚的挑眉看著沒有幫忙打算的夜闌,充分發揮演講的能耐,很認真的告訴他,他們是一個媽生的,他必須要幫她才行。
「可是這件事情,對冷秦逸很不公平,你若是做了,不僅毀了你一輩子,也會毀了朕的將軍,這件事情絕對不行,不行!」夜闌搖搖頭,轉身就要走,夜寧搶先一步拉住欲走的夜闌,可憐兮兮的看著夜闌,夜闌真是無奈,最受不了夜寧的這種無辜的眼神。
「要幫你也可以,換個方法。」夜闌只好這樣說,生米煮成熟飯這種爛招數,出自北寒公主口中,真是盡失國體,也讓他這個哥哥顏面掃地,這哪裡是女孩子家該做的事情,不知道這招跟誰學的。
「我沒辦法了,你要是能夠給我找了好辦法,我就不給你丟臉,要不然,那就只能生米煮成熟飯了,反正,我哪裡還有好多的蒙汗藥一直沒有派上用場,再過些日子,就快作廢了。」夜寧翻了白眼兒,抱著雙肩,不停地抖啊抖的,大有勢在必得的架勢。
「你們沒有好好的談談?」
「你又不是不知道,冷秦逸是個倔驢,笨得要命,傻得要死,提示了好多次,他都給岔開話題,要不就是根本不搭理我,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夜寧生氣的說道,冷秦逸就是頭倔驢,說什麼也聽不進去,和她談情說愛,不如對牛彈琴。
夜闌笑笑,折扇輕輕地拍打夜寧的頭髮:「寧兒,不是冷秦逸笨,這是他太聰明了,你說的話他何嘗不明白,只是,他不想答應而已,既然如此,何不放過他,找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不如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還是另尋佳婿好了,朕的妹妹雖不是傾國傾城,也是國色天香,北寒年輕有為的少年何止一二,還不是任你挑,不如,放了冷秦逸吧,你說是吧?」夜闌動之以情,說之以理,想要把這些稀奇古怪的濫伎倆提出夜寧的腦袋,畢竟,再怎麼放肆,也不能讓夜寧任性胡為。
「皇兄說得有道理,不過,小妹早些日子對皇叔說過,非冷秦逸不嫁,皇叔也答應了,都說君子一言千金,夜寧雖是小女子,也不能食言。」夜寧搬出了寒王爺,她早就知道,寒王爺明日中午便會抵達京師,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冥頭苦想對策的夜闌,扯起一縷不以為意的鬼笑,擺擺手指,「皇兄,夜寧的膽子向來大,你也不要逼我先斬後奏哦。」
「寧兒,你這是在威脅朕?」夜闌黑色的眸子閃過不悅,帝王的權威,是不容任何人的挑釁,包括自己的妹妹,「你也應該明白,朕不喜歡被人威脅。」
略顯生硬的話語,讓夜寧也是尷尬不已,她沒有這個意思,只好正正臉色,不再開玩笑:「寧兒知錯,皇兄勿怪。」
夜闌也自知言語生硬,笑著拍拍夜寧的肩膀,面部的表情鬆下來:「冷秦逸的事情,朕倒有一個法子,若是行的好,朕准你們的婚事,若是不好,那就天南地北,各擇良人如何?」這算是最後的妥協,燭光在夜寧臉上流連,夜寧點點頭,兩個人在昏弱的燭光下秉燭夜談,劉雪兒在房外的大樹下,悄悄地轉身離去。
她是劉雪兒,劉正道真正的女兒,因為一時任性,被父親的仇人挾持,誤墜深谷,為保護自己,練就神功而失去容顏,跟隨鐵嬈多年,與皇后有木簪之緣,最後因鐵嬈葬身火海而離開南疆,與皇后回到北寒尋找生父,為皇后變換身份,成為後宮的主人,一連串的故事,她都不是主角,卻與故事的主角緊密的聯繫在一起,無法分離,她執著,為了保護皇后可以隱瞞自己的身份,她甘願做那一粒可有可無的棋子,但是,她是一個女人,縱然不讓自己動情,遇到夜闌這樣的男人,還是難以自持。
也許,那是因為年少時的知遇之恩,也許,是因為她經受了太多的孤單,需要找一個足夠堅硬的肩膀靠一靠,有太多的也許在心裡爆發,卻只能在沉默中熄滅,仰天一歎,烏雲散盡,繁星滿天,星光燦爛,天上有無數顆星星,那哪一顆會屬於她?
「皇兄,你那個魯國的公主,就讓她一直住在宮裡,不怕別的嬪妃吃醋?」夜寧精神爍爍的趴在桌子上,瞪著一閃一閃的眼睛問。
她才不信,就皇兄那陰謀算計,會讓一個異國的公主平白無故的住在宮裡,還給她那麼多的封賞,無故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夜闌褪下外衫,隨手拿起一本書,目光隨意的找了一行,開始靜看,妄圖擺脫眼前這個女人的八卦。